明亮深渊：一个当代信仰者的沉思

zhixun

科学眼里的宇宙是充满神奇和令人屏息的美丽的，但与之相比之下万分渺小的人类，只能在他处寻找安慰。

译者：silverfall  原文作者：Scott Russell Sanders
发布：2013-04-02 23:24:55


马克福音里有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父亲带着自己抽搐着的儿子去见耶稣，求耶稣治疗好这个无法治疗的疾病。耶稣答道：“只有你相信，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那位父亲哭喊道：“我确实相信。请治好我的儿子，帮助我消除我的怀疑吧。”
这本克里斯蒂安·韦曼所著的充满痛苦却意味深长的书，就像是从这句话延伸出来的。在基督教的历史里，人们想要相信事物的冲动往往伴随于下意识产生的怀疑。门徒托马斯曾经非得亲手触碰基督的伤口，才愿意相信基督的复活。而后来的奥古斯丁，帕斯卡，克尔凯郭尔，还有近代的思想者西蒙娜·韦伊，迪特里希·潘霍华，托马斯·默顿，也都似乎异曲同工。
韦曼这个难得的叙述者并不把他自己归类于这些思想家的行列，但他却遇到了相似的难题：人生该如何规划？如何在面对最终的死亡的时候，正视自己相信的那些因为无法被证实，而显得脆弱的解释？他从小在西德州的一个“平缓而落满尘埃的小村庄里”长大，并把他看做是“心里深处的国家”。从小虽然受浸礼会的熏陶，他二十岁就不再受他孩时耳濡目染的宗教而限制，开始沉浸于文学所提供的丰厚的思想。现在，这个当初的爱好已经使他出版了三本诗集（最近的是《都被撕裂的》），一套翻译作品以及一些散文。同时，他在一个诗歌杂志社已经当了近十年的编辑。
《明亮深渊》的书页间贯穿着诗歌，有来自其他诗人的语句，也有来自于韦曼自己的。他用这本书来证明“为什么诗歌是任何精神世界的强大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关注的是超越了文字表面的精神与灵魂。在他三十七岁时，他因为爱上了他未来将会娶的女人而“转向上帝”。两年后，他却被确诊一种可随时带来生命危险的癌症。从那以后，他与他的信仰不可分离。
确诊后的这七年里，这本书逐渐浮出水面，承载了韦曼生活里“点滴的散文片段”。这七年囊括了一次又一次的住院，痛苦的治疗，以及他内心里几乎至始至终的恐惧。然而，和许多其他的癌症经历的叙述者不同，韦曼并没有夸大描述治疗的情节，以及希望的有无，或起伏。他利用这个致命的疾病来放大一个藏在宗教表面的根本问题：“当你濒临死亡时，你会怎么做，你会说什么，你会相信一个怎样的世界？”
韦曼所相信的是这样的：“我们的灵魂将超越我们的死亡，比我们所能想象的更加源远流长。”他比谁都了解，这样的信念很容易被当做无力的希望。所以在整本书里，他不断地追问，反问自己，到底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建立于自己在癌症面前的脆弱与恐惧。他也希望得到读者的怀疑，因为他亲身对这些思想反复推敲。“（我）在世俗文化中生活太久了，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周围是一种世俗文化，以至于有一天宗教和信仰都变成荒谬的了。过时的，一笑了之的。”
但韦曼知道，自己仍是世俗文化的一部分。作为社会中的一位编辑，一名作家，他清楚地知道如今社会对科学的严谨与崇尚已经使人们习惯于怀疑宗教，怀疑信仰。科学与宗教相似，利用看不见的力量和对抽象规律的认知来创造出宇宙。但不同的是，科学坚信这些规律是不为人而左右的。我们的祈祷将不会影响自然的阴晴，自然更不会因为我们的虔诚而给予我们永生。科学眼里的宇宙是充满神奇和令人屏息的美丽的，但与之相比之下万分渺小的人类，只能在他处寻找安慰。
很明显，《明亮深渊》呈现了韦曼对安慰的寻求。其实我们又何尝没有这样的追求呢？哪怕是在热血而年轻，没有健康的后顾之忧的时候。就算我们可以短暂地忽视生命必有尽头的想法，我们永远不能逃离面对死亡。总有一天，我会会感受到自己，他人，或甚至是别的动物的生命消散。于是，我们到达了韦曼“转向上帝”后领悟到的第二个根本思想。这个思想促使他去看基督的故事，了解基督和他的十字，并最终将自己定义为一名基督徒：“上帝并不高于我们。他与我们同在，一同存于苦难” 而且 “人类自以为所忍受的绝对的孤独以及痛苦，是人类自己的幻觉。”
就像前面提到的，韦曼做好了接受读者的质疑的准备。在书中，他也提出了自己对当今基督教的保守与怀疑。如今基督教惟其为真理，夸大描述上帝，某些福音教会对基督复活以夸大极端的方式来表现他们的狂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韦曼对这些的否定是他自己挣扎于信仰和不信之间的呈现。
书中接近尾声的地方，我们得知他的婚姻赋予了他一对双胞胎女儿。并且，成功的骨髓移植手术已使他远离了癌症的威胁。然而，这场骨髓移植毕竟是暂时的。死亡的不可避免性将其痕迹永久地留给了韦曼这位无畏的作者，也留给了我们每一个看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