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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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12 08:51:55   来源：环球企业家   作者：陈丹琼   
内容导读：远隔重洋，十对跨国婚姻，纪录片《中欧合璧》讲述的情感与家庭故事无不体现着：世间万物莫不是同中求异，异中有同
“如果100年前我们在一起，我觉得那肯定不行，不过现在容易多了。”如果时间追溯至更久远的年代，英国女孩纳塔丽（Natalie）与北京男孩艾晶的相恋会面临更多的困境，如今，纳塔丽感觉“人们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不同国家，在不同文化中也存在相融的共同点，尽管在许多方面存在差异，我们能相互交流，彼此理解。”毕竟大家同样是生活在这世上的人。这让纳塔丽和艾晶的相遇看似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纪录片《中欧合璧》最初来自中国欧盟电影节的创意，纪录了包括纳塔丽和艾晶等在内的十对跨国情侣，通过在欧洲以及中国各地的取景拍摄，讲述跨洋过海的相遇、不同文化的碰撞、理解与包容。
在作家米兰·昆德拉眼里，相遇是石火，电光以及偶然。然而，《中欧合璧》中十对恋人从相遇到相知与相惜，则经历了漫长的跋涉。
北京小伙艾晶和纳塔丽是在街头相识，艾晶回忆起那个时刻，只是觉得当时他遇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娘，命运促使他必须做点什么，谁知这次搭讪让两人一起开始了一段新生活。起初，纳塔丽对于喜欢北京小伙艾晶这件事有些羞于言表，因为她的外国朋友还没有人与中国男人谈恋爱。
在北京生活工作12年的杨紫伊之前对外国人一直很排斥，在她看来，有的外国人到中国来就是来旅游，对于她来说不想有太多麻烦，也不想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因此，当西班牙男人歌舞（Koldo）第一次看到杨紫伊，并对她说：“你好，你很漂亮！”满心戒备的杨紫伊则毫不客气地说：“你走开！”
“我从来没想过和外国人结婚，但我觉得每个人生活中都有一个线索，这条线索会引导你的未来，不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面对镜头，北京女孩付莹也这样自呈心境。这样的“没想过”一部分来自于约定俗成的情感与婚姻观。
80后父母那个年代鲜有自由恋爱，他们或通过朋友或经由亲戚介绍认识，而这种一方来自中国，一方来自欧洲国家的相恋模式更被认为非同寻常。
两个人刚在一起时艾晶非常想帮纳塔丽拎包，纳塔丽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想控制自己和这段关系而是想表达爱，而艾晶也逐渐了解女友的抗拒来自她非常独立的性格，实际上大部分欧洲人都是这样。现在纳塔丽会在包很重的情况下接受艾晶的“示爱”。
有趣的是，导演之一黄哲行和制片人玛婷（Martine）本身是一对跨国情侣。黄是出生在美国的华裔，毕业于旧金山大学摄影系，之后游走于多个国家，每个地方都没超过一年，2008年来中国也是背包客的心态，没想到一直待到现在。与女友玛婷已交往三年，玛婷是有意大利和中国血统的法国姑娘，同时担纲了这次短片的摄影师。这让创作团队更能细微地捕捉到跨国恋的特质。
翠翠与刘利年的故事始于上个世纪90年代，那时，比利时贵族出身的翠翠住在伦敦，某天她望向窗外，看见一个中国男人在跑步，她觉得那是一个强烈的暗示，“我要去中国”。执迷东方艺术的翠翠一直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一辈子着迷的主题，于是，她做了一个最无害的决定：搬到中国。
翠翠的名字是刘利年起的，来自于翡翠，又源于沈从文的《边城》。“教中文的老师给她起名白翠花，这不是开玩笑吗。”因为喜欢中国文化翠翠屡次来到中国，1997年，她偶然陪朋友排练话剧认识了同在剧组的刘利年，“我以前没见过这么特殊的人，很热情，很开放，我想他会很爱别人。”翠翠时不时起身沏茶，并将托盘放在腿上，随时准备将来访者喝空的茶杯斟满。一旁的丈夫偶尔提醒她，这样做会影响谈话，但一边又对翠翠赞赏有佳：“她身上有着中国女子三从四德的品质，温柔贤惠，又知书达礼。”
跨国恋极富浪漫色彩，也有随之而来相处困境：如何相处，甚至首先是在哪里相处。因为热爱攀岩，歌舞Koldo恳求杨紫伊把家安在桂林，杨的第一反应是同意，但后来她难免也有小小的担心，“我不知道以后我的生活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后来想想，他从西班牙来到中国，他的变化比你要大的多，为了心爱的他我可以陪他走任何地方。”
“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地方，但没有说因为这个国家这么浪漫就能把我栓在这个地方，让我下定决心的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如果他这个人不好的话，哪怕在天堂也是不快活的。”范琦与丈夫因为工作结识，如今已经在一起16年。
爱尔兰男人艾伦同爱人晓娜把家搬到了北京昌平，于他来说，这样的决定最大的牺牲是爱尔兰的家人和朋友。“一开始我还想可以完全融入在中国的生活，现在想通了，因为外表我永远是个老外，不过没关系，交朋友还是很容易的。”艾伦到中国将近两年，从找工作到适应陌生的环境，简单的买东西已经足够应付，但遇到复杂的情况时，他仍会给晓娜打电话。
纳塔丽去见艾晶父母时，十分忐忑。“我想她会注意到我怎么做，怎么吃，我很紧张怕说错话或者不礼貌。”艾晶的母亲基本上不会说英语，但对西方人有好感，“她会考虑我们能否吃到一起，因为吃对中国人特别重要。”艾晶说纳塔丽是素食主义，在准备家宴时，艾晶母亲一会儿问艾晶，“鱼行么？鸡肉呢？”
艾晶爸爸担心他们以后能不能很好交流，毕竟两国文化不一样，生活习惯也不一样。但开明的艾晶爸爸也强调：“不管是中国人，外国人，北京人还是外地人，因为生活是你们自己过的，但是我强调的一定是性格能够合得来，最后就是包容。”因为艾晶没有办下来英国的签证，于是两个人去了瑞典。
在黄哲行的理解中，除了地域归属问题，这十对情侣所遇到的困难，是所有人都会遇到的，并非来自国籍的不同。“每一次我们都能找到某种平衡，在这种平衡下我们可以采用某种方式处理问题。不完全是欧洲的方式，也不完全是中国的方式，而是我们自己的方式。”和贵州女孩许焕捷相恋的荷兰人Bas Overtoom在短片里这样的陈述多少与导演的观点吻合。
相处会有磨合，彼此间也会潜移默化的改变。“没有一个人从5岁到80岁带同样的习惯，我以前想要过自由的生活，同朋友玩，天天喝，后来阿覃没法接受我这方面的习惯”。阿覃与爱人依瑞都是艺术家，两人既是夫妻又是合作伙伴。有天阿覃发现依瑞在楼上哭，她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依瑞则认为，我不开心就流泪这是很正常的情感宣泄，阿覃身边很多朋友很少表现自己软弱的一面。“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有改变。”
慢慢的相处也让依瑞觉得，自由并非是天天同朋友玩、一起喝酒，“可能其他女孩（在这种情况下）愿意离婚，但是她不愿意离婚，所以我们慢慢调整生活方式。”尽管在很多方面阿覃保持开放的心态，但是在感情和婚姻家庭方面，她又回归于最传统的中国人的观念，“我们的一切矛盾就是他晚上喝酒喝得太晚，第二天根本没法做事情。”很多次的反省后，依瑞成功戒酒戒烟，这让阿覃感到自己的督促没白费。
对于文化差异，晓娜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跨国恋很容易让自己接触到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观点和行为，但不能肯定别人就是错的，更别说改造对方。“全当是另一种思考问题的方式吧。”晓娜说，“不过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要有良好的沟通，这跟文化差异没关系，很多女生不说自己的想法，等着男生来猜，那谁能猜到呢。”晓娜的爱人艾伦像每个爱尔兰男人一样爱泡酒吧，而中国人们并没有这种文化习惯，他开始买啤酒在家边看球赛边喝。
“婚姻的关键就是妥协。”刘利年自称是个特别复杂的人，在生活中，高兴不高兴，成功不成功，他的看法是相信知足常乐，尽管不容易做到，但是他始终坚信这一点。刘利年已经不记得和爱人争吵的部分，“总之就是最后都听她的。”翠翠一旁笑着说，“Darling，你又记错了。”翠翠脾气有执拗的一面，加上两个人生活和工作都在一起，需要统一观点的地方很多，刘利年认为最难的部分在于要放弃自己原先的想法，但后来发现听了太太的也没什么不对。
家里大小事情，刘利年都听太太的，在孩子的教育上，两人则全然不同。在孩子的性格培养上面，翠翠的做法非常西方，她希望孩子们在自然的环境中摸爬滚打，去认识叶子和树木，甚至做些白日梦也没关系。刘利年是典型的严父，尤其是对男孩，儿子跟他说话要立正站好，表示尊重。每每刘严厉的训斥孩子，翠翠都会打圆场。“她喜欢无拘无束的那套教育方法，但最后孩子皮了，管不住了，她就得找我来。”刘利年说。
2003年刘利年与翠翠正式组建家庭，现在有一个11岁的儿子和7岁的女儿。一家四口都意识到自己是连接中西文化的桥梁，两个孩子可以说流利的中文、英语和法语。孩子去国际班上学，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黄哲行拍摄这组短片是想带给观众一个美好的跨国恋范本，除了唯美的画面，几乎所有影片都表达了爱情是纯粹的，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跟拍和纯纪录的方式又让影片显得格外真实，“场景虽然是我们设定的，但是如果把时间拉长达半年，他们肯定会去这些地方。”黄哲行说。
在欧盟各个大使馆推荐的十对情侣中，每条短片的拍摄至少历经一个星期，仅黄哲行对每个当事人的采访就要三四个小时，加上甄选拍摄对象和剪辑，经历了漫长的一年时间，但这对黄来说并不是一种负担，相反他看到了很多爱情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