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盛松成：社会融资成本开始出现趋势性下降

zhixun

2014年09月13日盛松成


编者按，今天在上海举办的“中国银行家（陆家嘴）高峰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调统司司长盛松成就《新常态下中国银行业的战略抉择》发表演讲，他公布了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对社会企业融资成本的最新调查统计结果。
盛松成透露，以近300家法人金融机构的3000多家支行作为样本调查发现，中国的社会融资成本利率并没有像去年那样快速上升，2014年呈现出小幅下降或基本稳定的态势。盛松成同时提出三个主要观点：
一、中国中央国务院出台的一系列稳增长、调结构的微刺激政策的效果已经初步显现，不同规模、不同所有制的企业的贷款利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二、信贷风险是决定贷款利率高低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果把风险议价区划开，对银行来讲，小微企业的贷款收益率与大中型企业的贷款收益率基本持平，因而高利率是高风险的结果，也就是风险议价的原因；
三、利率市场化不是企业融资成本上升的根本原因。在利率市场化过程中，市场化的产品越来越多，理财产品的收益率明显高于存款利率，整体上推高了银行成本，但银行成本的提高并没有同步导致银行贷款利率的上升，这说明利率市场化不一定推动贷款利率的上升。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存款利率的上限管理，如果未来允许浮动20%或30%，甚至放开存款利率上限，那么存款利率走高将成为趋势，但是理财产品等市场化金融产品的收益率就会下降。
以下为中国人民银行调统司司长盛松成的演讲全文（有编辑删减）：
当前我国企业，尤其是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最近国务院领导也多次要求努力降低实体经济的融资成本。近年来，人民银行和其他有关部门积极引导金融机构支持小微企业、降低融资成本。最近几个月实施的一系列微刺激政策效果初步显现，总体来看，开始出现缓慢区域性的下降。
这是我们银行业的一个新常态，至少可以说融资成本利率已经没有像前期那样比较快地往上走。
我们这个结论来自于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的标准化存贷款综合抽样统计系统，采集了近300家法人金融机构的3000多家支行作为样本，每个月采集1亿笔左右的存贷款信息，约占全部金融机构存贷款总量的10%。这个样本量非常大，既有存贷款量的统计，又有资金价格的统计，既可以生成存量数据，又可以生成流量数据，既可以提供分期限、额度、地区、行业和企业规模等多方面的数据，又可以根据分析研究的需要对这些数据予以灵活组合、进行深度挖掘。目前，全世界除了中国人民银行以外，只有意大利央行等少数几个国家的央行才有如此全面的存贷款综合抽样统计。
根据统计数据，2013年初至2014年一季度，金融机构新发放贷款利率基本上呈上行态势，今年3月份新发放贷款利率比年初上升了17个基点，比去年同期高了42个基点。但是从今年二季度开始，新发放贷款利率的走势发生改变，4月份利率上升趋缓，5月份开始下降，到了6月份，金融机构当月新发放贷款利率降至6.7%，比利率最高的4月份低了7个基点，已经接近今年以来各个月的最低水平。
所以从二季度开始，整个贷款利率出现缓慢的趋势性下降，而不像前期不停的朝上走。7月份的数据和6月份的数据相比略有一点上升，什么原因？主要是近期贷款的不良率上升了，风险议价增加了，所以我们又对这些数据进行了风险状况调整，风险状况调整以后我们发现扣除风险议价因素，7月份和6月份的贷款利率基本稳定。
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结论，利率趋于小幅下降或基本稳定。
从金融市场看，今年上半年短期利率大幅度下降，到9月10号一周的利率比年初一下降了209个基点，下降幅度很大，七天回购利率比年初下降218个基点，银行间市场的五年、七年、十年的国债收益率分别比年初下降了43个基点、37个基点和26个基点。银行理财、基金信托和余额宝等市场化产品的收益率基本上呈现回落趋势。7月份理财和信托平均预期收益率比年初下降了54个基点和42个基点，截至9月10号余额宝七日年化收益率是4.154，比年初大幅下降了259个基点。余额宝最高的收益率是2014年的1月2号，达到6.76%，现在是4%多一点。
我举这些例子是为了证明整个金融市场的利率是大幅下降的，当然金融市场利率下降影响到实体经济，影响到整个融资成本会有一个缓慢的过程。
根据综合抽样统计系统数据，我们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国家的微刺激政策效果初步显现。
今年以来，党中央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稳增长、调结构的微刺激政策。4月、6月人民银行两次降准，促进对三农和小微企业等国内经济薄弱环节和重点领域的信贷趋势，释放了部分流动性。政策效果从5月份开始显现，5月份当月新发放贷款利率小幅下降，比4月份下降5个基点，6月份继续下降2个基点。随着中小企业贷款、定向降准等结构性刺激政策的实施，不同规模、不同所有制的企业贷款利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二季度以来，小微企业特别是微型企业新获得贷款的利率比大中型企业下降得更为明显，小微企业融资贵的问题有所改观。其中微型企业新发放贷款4月份到6月份每个月平均降幅达到15个基点，而同期全部企业贷款利率月降幅是3个基点。这说明小微企业的贷款利率还是比较高，但是下降力度和幅度大于大中型企业。
从所有性质来看，非公有控股企业的贷款利率下降幅度大于公有控股企业。6月份公有控股企业当月新发放贷款利率比3月份低4个基点，但是仍然高于年初水平，而非公有控股企业6月份新发放贷款利率比3月份低11个基点，比年初低4个基点。也就是说非公有控股企业的贷款利率总体上比公有控股企业还高，但它的下降幅度和小微企业一样比较大，速度更快。
第二、信贷风险是决定贷款利率高低的重要因素之一。
大家研究贷款利率高低是怎么回事，答案之一就是信贷风险。这也是我们的综合抽样统计系统里面得出的结论。因为2013年以来商业银行贷款不良率开始上升，贷款利率当中包括了风险议价的水平比较高，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企业融资成本的下降。从借款企业规模来看，今年6月末小微企业贷款利率的不良率分别比中型和大型企业高0.54个百分点和1.57个百分点。我们的总体不良率趋势是这样的，企业规模越小，总体的不良率越高。所以6月份新发放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分别比中型和大型企业高了49个基点和84个基点。
从所有制性质看，6月末非公有控股企业的贷款不良率高于公有控股企业1.71个百分点，还是比较多的。所以6月份新发放非公有控股企业贷款利率比公有控股企业高45个基点。我们发现小微企业贷款收益率与大中型企业的贷款收益率基本持平，也就是说，把风险议价都区划，基本上大中小微企业对银行来讲它的收益率是基本相当的，所以可见在一定程度上高风险是高利率的原因，高利率是高风险的结果，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风险议价的原因。
近期我们微刺激政策精准发力，使小微企业的融资状况有所改善，但是小微企业的信贷风险仍然相对比较高，所以小微企业的贷款利率总体高于大中型企业，这是与市场化的利率定价机制相适应的。
第三、利率市场化不是企业融资成本上升的根本原因。
在利率市场化的过程当中，市场化产品越来越多，理财产品余额宝收益率明显高于存款利率，整体上推高了银行成本，但是银行成本的提高并没有同步导致银行贷款利率的上升，贷款利率上升并没有和存款利率或者说银行成本的提高同步上升。这说明利率市场化并不一定推动贷款利率的上升。未来如果我们进一步进行存款利率的市场化改革，市场化现在唯一剩下存款利率的上限管理。现在允许上浮10%，如果未来浮动幅度扩大允许到20%、30%，甚至未来随着利率市场化的深入可能会放开存款利率上限的管理，那么存款利率将会走高，这是个趋势。但是理财产品等市场化的金融产品的收益率反而会下降。
这是我们研究了历史上英美国家等国际经验以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说如果我们未来存款利率放开以后会形成这么一个情况。我们的存款利率，活期存款是0.35%，一年期的定期存款利率是3%，理财产品高达4%、5%，未来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深入，很可能存款利率会上升，但是市场化产品的收益率，包括我们的理财产品很可能会下降。为什么呢？因为市场化的这些金融产品受到原来管制利率的冲击以后，它的需求会减少，大量的资金会流向原来被管制的存款，所以最后的结果一方面是存款的上升，另外一方面很可能是市场化金融产品的收益率会下降。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整体利率反而会下降。国际经验也表明，利率市场化初期金融市场的利率会有所上升，有的国家上升比较快，但是快的一两年以后，有的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市场本身会达到均衡，总体的利率反而会下降。
目前我国企业融资成本比较高根本原因是资金供不应求的矛盾比较突出。
一些市场主体，比如说地方融资平台存在财务软约束，对利率的敏感性不高，这个软约束的需求一方面推高了贷款利率，另一方面对小微企业也产生了挤出效应。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做《投资软约束与高利率的形成》，我们国家利率高是存在着部分市场主体，国有企业、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和房地产企业等投资财务软约束，对利率不敏感。
最后我还想说的是，我们国家融资成本较高是我国特殊的社会经济环境决定的，除了一些市场主体对利率不敏感，财务投资软约束以外，还和国家比较快的经济增速以及直接融资占比较低的比重等都有很大的关系。总体来看，这是我国特殊的经济社会环境决定的，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需要比较长时期的努力。

编辑：房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