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府意欲减持银行股转嫁风险

zhixun

章家敦  福布斯专栏作家
2014年09月09日


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副董事长李剑阁周二在法兰克福向记者表示，中国中央政府计划减持中国最大几国有银行的股份。他没有透露可能出售股份的时间，但表示减持举措会缓慢进行。
投资者对中央汇金的发言非常重视。这家公司是中国注资6,500亿美元的主权财富基金——中投公司——的主要国内投资部门。在过去几年里，汇金公司一直买进中国几家大银行的股份，包括规模最大的中国工商银行。现在，中央政府似乎将改变这种不公平的重新国有化举措。根据《南华早报》的报道，李剑阁的发言是“汇金公司发出的第一个重要信号，表明这家代表中央政府控制银行资产的公司将对资产多数集中在银行业的现有结构进行多元化调整。”
这个消息让外国人感到高兴。“我认为这是个有趣的信号，表明中国政府正在考虑是否有必要持有大型国有银行等战略企业的绝大多数股份，”龙洲经讯（Gavekal Dragonomics）的安德鲁·巴特森（Andrew Batson）在接受《南华早报》采访时表示，“如果中国政府确实要改变自己扮演的角色，成为许多企业的少数股东而不是多数股东，这可能对国有企业的运营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过，关于中央政府对所持银行多数股份进行减持会产生的影响，巴特森很可能过于乐观了。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控制各大银行，不是因为持有银行的多数股权，而是因为能够对银行高管发号施令，实际上各大银行的所有高管都是党员，而且共产党在这些机构中都有党组织。也因此，中央政府的行为很少或根本不会考虑股东的利益，他们作出的关键决策会自上而下贯彻实施。每当政府看到切身利益处于危险时，他们会扫清一切阻碍。
这需要证明吗？2008年底，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下令让中国所有的大银行敞开门放贷。此后的五年的时间里，中国银行业的资产总和增加了约14万亿美元，这个数字相当于美国整个商业银行部门的资产。即使不考虑影子银行的风险（而这些风险最终会反映到中国银行业的资产负债表中），这次贷款热潮依然是金融史上最大规模的信贷扩张。这对于经济增长速度来说是好事，但是最终对银行机构来说是坏事。
国有银行是国家领导人使用的最重要经济手段，政府可以指挥这些银行机构按照其意愿发挥作用。无论其是否持有多数股份，我们都不可能指望一个痴迷于控制的政权会最终放弃这种权力。如果像汇金公司的李剑阁说的那样，中央政府最终将出售银行股份，那是因为中国官员希望其他人来承担修复资产负债表的成本。
哪怕是在2008年末开始的贷款热潮结束后，中国银行业依然宣称他们的不良贷款率很低。根据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的数据显示，第二季度末银行业的平均不良贷款率仅为1.08%。
然而在中国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在20世纪90年代末，作为当时中国银行业的管理机构，中国人民银行称银行资产的不良贷款率仅为1%，而当时实际的数字至少有40%，可能更接近60%。现在，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不良贷款率是多少，不过最大的几家银行，目前股价都低于账面价值，这个信号表明市场对官方数字持怀疑态度。
最近的几个季度里，官方公布的不良贷款率逐渐走高，每次上升几个基点。比如在今年上半年，银行的平均不良贷款率上升了8个基点。
然而，银行资产负债表的恶化很有可能比这个速度快得多。比如，在第一季度，此前向客户销售超高风险理财产品“诚至金开1号”的工商银行向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提供了30亿元人民币的贷款。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是一家在1999年成立的“坏账银行”，这些坏账银行的成立正值上一轮中国银行业危机，该公司使用这笔贷款购买了这项理财产品的资产，让理财产品的发起人从持有人手中赎回，持有人最终可以收回所有的本金和95%的利息。
政府当局阻止了一场可能会拖垮银行系统的债务违约，因为工商银行作为知名的大型银行发放受政治指导的贷款。华融公司购买的这笔信托资产（主要是向山西省的一家困顿煤矿企业提供贷款）的价值远远低于企业欠工商银行的贷款金额。从贷款条款来看，这可能是工商银行的问题。即便现在有华融公司在拖延时间，这笔未实现的损失也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着落在工商银行身上。
“问题的关键是，无论是工商银行还是华融公司在法律上都没有义务去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是出于维护社会稳定才这样做的，”卡尔·沃尔特（Carl Walter）和弗雷泽·豪伊（Fraser Howie）在《华尔街日报》的报道中写道，“虽然华融和工行称这种事情下不为例，但事实并非如此。现在有太多的坏债没有偿还，中央政府需要施加太多的政治影响才能让市场保持在正轨上。”正如豪伊几天前在给我和其他人的信中写道，“这是纯粹的红色资本主义。”
这就难怪汇金公司希望摆脱对中国银行业的投资。中央政府也是如此。作为中国资产规模排名第五的大银行，交通银行表示将出售该银行更多的股份。上个月，国务院批准中国光大集团从“国有独资企业”转型成为一家股份制公司，这是向投资者出售股份的必要举措。目前，财政部和汇金公司持有光大集团的股份，而光大集团持有一家大银行的股份。
去年12月，中国政府通过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在香港的首次公开募股出售了手里的股份。信达也是一家坏账银行。现在，中国政府打算卖掉华融公司的股份，可能于明年上半年在香港出售。上个月的28号，华融公司宣布以24亿美元的价格向国内外投资机构出售了21%的股份，购买者包括华平投资集团（Warburg Pincus）、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和马来西亚主权财富基金国库控股（Khazanah Nasional）。
正如英国《金融时报》所说，熟悉“诚至金开1号”救助事件的知情人透露，由于打算上市，华融曾试图捂住工商银行贷款的消息。《金融时报》指出，“华融称自己已经从国有企业改组成完全根据市场原则运作的商业实体，而参与这次明显的政治救助将破坏该公司对投资者的承诺。”
据报道，汇金副董事长李剑阁没有表现出对华融公司的投资热情。相反，他在法兰克福告诉记者，他希望购买欧洲银行的股份。

译 孟洁冰 校 李其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