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条细读三中全会：未来十年的改变

zhixun

陆家嘴分析员2013年11月25日


作者题记：十八届三中全会闭幕后各种评论潮水般涌来。在“会议公报”发出后，各家机构关于会议对市场影响的评论悲观者多，而《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公布后，则主流机构的评论出现了集体大逆转。
今天，陆家嘴分析员以“未来十年的改变”为题谈谈自己的看法，主要谈之前主流机构谈得相对较少或不够充分的地方，也是对前一篇重要文章“不看空中国，不看好世界”的再审视。

三中全会的有关文件从行文看，公报仍是纲领性的，“决定”与1993、2003年的十四、十六届三中全会的行文方式相似。而本届三中全会在文风上，提出问题明确，解决思路清晰，整个决定既有整体性思路，又具有显著的可操作性。从大的方面看：
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这是对内国家治理层面的重要表述。
全面深化改革方面，提出坚持发展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
这点没有变，体现了中央对“稳”和“托底线”的一贯思路。
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这点分析的人很多，不多说了。
到2020年，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上取得决定性成果。
这个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是什么？这两个词在过去几年已经被反复提起，不是新东西，但明确了时间目标，就一定能看到后续落实的分阶段分步骤具体措施。
在公有制经济发展方面，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监管，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
未来几年国家安全、命脉型行业，公共服务和战略性行业的国家控制不会放松，对自然垄断型行业的改革的形式仍保有一定灵活度和博弈空间，但这些企业的经营行为、经营预算和收益将受到严格的控制和增加透明度。
国企改革方面提到的“建立长效激励约束机制，强化国有企业经营投资责任追究”也让人有些许担心，“长效激励约束”是个很重要的难题，特别是非市场化选聘仍然大量存在的情况下，而经营投资责任本来就很难界定。在非市场化选聘仍占相当比例的情况下，正常的投资如果存在一定风险，这一条的执行可能会影响国企未来的活力，如何既执行好又让国企投资有适当的风险承受度仍是一个难题。
在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方面，主要是进一步明确产权制度和财产权，明确保证要素、竞争公平。
允许混合所有制经济实行企业员工持股，这是一个重要的提法，为未来的国企改革，特别是地方国企、竞争型国企改革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指引。

从重点领域的改革看，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国防军队和党建方面都有重要涉及。我们重点分析与经济相关的部分，也关注大势相关的最主要问题。
资源价格改革进度将进一步加快。
农产品价格方面提出注重发挥市场形成价格作用，相信这是农产品价格未来从“托市”向“直补”过渡的重要信号，这也将改变过去若干年形成的国内农产品价格持续上涨特别是粮食价格持续上涨的预期。
关于土地市场，需要注意的词是“符合规划和用途管制的前提”，以及“农村集体经营型建设用地”。
这些定语表明建设用地的改革是被严格限定范围的。当然，笔者仍然十分看好农业经营性用地和大城市附近工业用地未来的价格，部分和产业政策相关，部分和环保相关，另外也是关注到“决定”中在生态文明建设方面的提法“建立有效调节工业用地和居住用地合理比价机制，提高工业用地价格”。
土地的另一方面措施体现在农民承包地和承包经营权的流动性增强方面，这一部分的放开强调了严格的限制，这点在本文后面对农村和城镇化的讨论中再做进一步分析。
金融市场体系是市场关注的焦点，但并不是，也不可能成为三中全会最重要的部分。
市场总是期望过高。其实看点已经很多。政策性金融机构改革，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和发展普惠金融都是很明确的。债券市场在此次整顿规范后有望走入快车道。巨灾保险制度是否会在深圳先行先试值得关注。
在对银行和资本市场的改革措施方面，我们似乎看到了之前讨论的一个问题的答案初现端倪，那就是中国的金融机构将美国化还是德国化？
如果说在三中全会之前，德国化是主流声音，那么在三中全会之后，我们相信很多人已经看到了美国化的影子，只要未来有关监管部门改革目前对在银行和券商之间的一些历史遗留的不对称监管措施，银行以外更广泛的金融机构在改革的大背景下就有可能真正迎来金融创新的春天。
利率和汇率改革展现亮点。
健全市场供求关系的国债收益率曲线，意味着简并基准利率期限结构的工作可能加快，存款保险制度和金融机构市场化退出将提高信用利差并有利于减轻外汇管理制度改革的阻力。笔者认为利率期限机构曲线和信用利差都将由一个从平坦到陡峭的显著变化，特别是信用类资产的风险溢价从零到一的变动时刻将为时不远。
在跨境资产流动和外债体系建立过程中加快人民币资本项目兑换，内在要求人民币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处于弱势地位，笔者继续长期看好人民币汇率的持续升值潜力。
政府职能和宏观调控方面，强调了形成国际宏观经济政策协调机制。
从去年开始，我们感觉到管理层的经济政策和国际形势变化的步调一致度明显增强。我们认为这是加强沟通和主动应对的结果。“决定”对此予以了明确的证实。“决定”在发展成果考核方面明确了不惟经济增长数字论，减少了中央对微观事物的管理，在公共服务提供、事业单位改革方面孕育了新的市场机会。
如市场各方预期，财税体制改革是三中全会的重头戏。
转移支付方面实质上是压缩了地方的运作空间，对比过去十年趋势看，这是一个重要变化。增值税、消费税、资源税和个人所得税改革预期都会逐步兑现，明确了房产税将通过立法形式出台，这与我之前本届政府任期内房产税全面推行的判断基本一致。
进一步协调中央和地方的财权和事权（原文称为“建立事权和支出责任相适应的制度”），中央上收部分事权，包括涉及国防、外交、国家安全和需要统一管理的部分，按照这个逻辑推理，部分现在属于地方又有必要进行集中管理的机构可能成为垂直系统。
农村和城镇化的体制改革。
放宽了各种生产要素在农村经济和农业产业中的流动限制，直接提到改革农业补贴制度，印证了价格改革章节关于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市场化的段落。在一段时间以前，我的一篇文章曾经指出，本届政府的任何决策都会考虑钱从哪里来，而鼓励社会资本投向农村建设和建立透明规范的城市建设投融资机制，允许地方政府通过发债等多种方式拓宽城市建设融资渠道，允许社会资本通过特许经营等方式参与城市基础设施投资和运营，都是解决钱从哪里来的问题，如果解决得好，也可以有效缓解地方融资平台的风险。
城镇化是谁的城镇化？这是我之前提出的一个问题，“决定”回答了这个问题，城镇化是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提出“逐步把符合条件的农业转移人口转为城镇居民”。“对吸纳人口多、经济实力强的镇，可赋予同人口和经济规模相适应的管理权”和“建立财政转移支付同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挂钩机制”进一步将谁的城镇化这个问题彻底回答。下一代的年轻人，也许正如我在去年年底的微博上感叹的那样：“老家！未来将是遥远而陌生的地方？ ”“如同那帮美国人，从未有老家一样……”
“决定”提出“研究建立城市基础设施、住宅政策性金融机构”十分引人关注。
2008年以前，关于住房公积金制度转为政策性住宅金融机构的呼声一直较高，美国“两房”危机后，相关声音沉寂了很久。笔者认为未来的住宅政策性金融机构和公积金制度改革可能同步进行，但很难完全取代公积金制度，更有可能的是参考新加坡模式。
对外开放方面。
整个市场体系方面，我们看到大量与“上海自贸区”先行先试内容有关的措辞，表明自贸区两到三年的试点和未来一些政策未来铺开的决心。这些分析都已较多，在此不再赘述。
“决定”在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法治中国建设方面都有明确举措，在这里重点分析一下强化权力制约和监督方面的重点项。
“推动党的纪律检查工作双重领导体制具体化、程序化、制度化，强化上级纪委对下级纪委的领导。”加大了纪检系统的权力和责任，提出中央和省区市巡视制度做到“对地方、部门、企事业单位全覆盖”，重申了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有关要求，表明这次活动还远未结束，在未来一段时间，将向更深层次持续发展。
“决定”强调了进一步深化文化体制改革。
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在加快完善互联网管理领导体制下，国有传媒企业仍将具有重要地位，但部分国有文化单位可能非公有化。
在社会事业改革创新部分，市场忽视较多的是“允许医师多点执业”。
这不是一个新政策，但之前执行并不顺利，有各种各样原因。医师多点执业如果和“决定”中的公立医院改制重组和事业单位分类改革结合起来，你会发现优秀的医生完全有可能在这个十年脱颖而出，实现自己的价值，这对于整个医疗体系和未来对人才进入这个行业的引导，都是十分重要的长期机制。
在军工方面市场最关心的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得以兑现，进一步将军队科研院所和生产单位的活力解放，有利于军工产业未来持续释放改革红利。
关于民营经济、二胎放开、节能环保等方面的观点，市场讨论已经比较充分，我也不一一列举了。
此外，三中全会之后，笔者还判断可能快速推进社保制度和缴费构成的进一步改革，在更多城市持续控制机动车数量和使用率，并将长期交通需求转移至铁路、地铁等公共交通领域；进一步加快资源税改革；在计算机和互联网软件和硬件领域加大对本土企业的投资和支持。很快将召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于2014年的经济增长预期，我维持一直以来的观点，2014年7%应该是中央可以接受的。
三中全会提出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成立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都是具有全局性的重要举措，笔者分析这甚至标志着中央对内加强内政的同时，对外从长期以来以韬光养晦为主转向更加强调有所作为。
在三中全会之后，笔者认为人事调整仍将持续相当一段时间。未来的改革工作，关键在党，关键在人。就党内而言，持续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将进一步走向深入，加强党的领导将是不断强化和得到全面落实的最重要工作。这些工作，特别是加强和改善党对全面深化改革的领导将有利于未来较长时期的攻坚改革过程中，内部凝聚共识，逾越困难，在未来十年，达到十五大提出，十八大重申的“两个一百年”的第一个一百年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