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对大脑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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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曾说：“光明是最好的警察，因此无情的曝光反倒保护了世界。”根据传统观念，黑暗可以帮助人们隐藏身份，畅通无阻，因此，黑暗常常与罪恶联系在一起。只有当人们被监视时，才能避免犯罪吗？

译者：吃花椰菜的猪   原文作者：FRANCESCA GINO
发布：2013-06-17 16:38:46

2008年的夏天，我从匹兹堡搬到教堂山，开始了作为北卡罗来纳大学商学院教师的生活。虽然我也为离开卡内基梅隆大学、离开那里的同事而伤感，但见到新同事，搬到新家还是让我感到兴奋。就在几个月之前，我和丈夫格雷格买了一栋离市中心只有几个街区的房子，周围都是安安静静的、洒满落叶的街道。
搬进新家后没过几天，我和格雷格就收到了一封来自教堂山市政厅的信。他们表达了对我们的欢迎，并告知我们，由于附近的治安不是很好，几周之内，新的街道照明系统就会安装到位。这封信不但使我担惊受怕（让我再也没有安全感了），而且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因为它强调了一个有趣的假设：明亮会减少犯罪。
只有当人们被监视时，才能避免犯罪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假设与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说过的话是一致的，他说：“光明是最好的警察，因此无情的宣传反倒保护了世界。”根据传统观念，黑暗可以帮助人们隐藏身份，畅通无阻，因此，黑暗与罪恶联系在一起。黑暗引起罪行的观点起源于“裘格斯戒指”的传说。柏拉图在《理想国》（公元前360年）中又重新提起它。在这个传说中，一个生活在吕底亚，叫做裘格斯的牧羊人发现了一个戒指，这个戒指可以使他隐身。他来到皇宫，引诱了皇后，与她合谋杀死国王，进而统治整个吕底亚。就这样，隐身的魔力吞噬了这个持戒人。柏拉图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世界上是否有人能够抵挡戒指能使你隐身的魔力？是否只有当人们被监视时，才能避免犯罪？
这么说来，匿名、黑暗可能导致不诚实的行为。当犯罪者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们时，就更容易犯下罪行吗？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的学术研究发现，暴力犯罪大部分发生在深夜，这也证实了城市中的照明系统与犯罪率下降紧密相关——从70%下降到33%——这的确是极大的改善。虽然这很有趣，但科学家指出，这些证据并非决定性的，因为这些数据所揭示的黑暗与犯罪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归因于其他因素。我好奇黑暗与犯罪之间是否有直接的关系，更感兴趣的是，黑暗会增加不诚实的可能性吗？
与格雷格收到市政厅的信之后不久，我便和钟晨波（多伦多大学教授）、瓦内萨柏昂思（滑铁卢大学教授）设计了一系列实验，来验证黑暗——甚至是昏暗——是否会增加不诚实的可能性。
我们在实验中通过改变房间中的光线亮度来模拟黑暗。84个参与实验的学生一到实验室就被分到两个房间（平均分配）：一组学生在光线好的房间里（光线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中）；另一组学生在大小相同但光线较暗的房间里（12盏荧光灯中只有4盏是亮的）。处于较暗房间中的学生能够看清屋子里的东西，但亮度低于大学教室一般的亮度。学生们要完成一项任务：他们要在5分钟内做出20道题（包括在一个由12个数字组成的矩阵中找出两个三位数，各个位数上的数字之和为10），每做对一道题就能得到50美分。5分钟之后，每组学生都要汇报自己的成果。他们可以夸大自己的成果以带走不该属于自己的钱。像其他研究不诚实问题的实验一样，我们要测出学生是否撒谎了；如果撒了谎，程度有多严重。如果你参与到这个实验中来，你会夸大自己的成绩吗？
多出来的8盏荧光灯将撒谎率降低了37%。
也许你会坚守自己的道德罗盘。但是结果显示，我们大部分的参加者并非如此。事实上，平均下来，有一半的学生都不同程度地撒了谎。更有趣的是，房间黑暗的程度极大地影响了学生们是否会夸大自己的成果：昏暗房间中几乎61%的学生都撒谎了，然而，光线好的房间中，撒谎的学生只有24%。换句话说，多出来的8盏荧光灯将撒谎率降低了37%。这是很明显的区别，特别是考虑到我们三人在实验中设置的题目是完全匿名的：两个房间的唯一区别就是亮度。
结果与我们之间的预期一致，但我们想进一步研究一下。除了简单地制造出事实上的匿名性条件，黑暗还产生了一种我们称之为“虚幻匿名性”的感觉。这种匿名性使人们放松了对不诚实行为（例如撒谎、欺骗）的戒备。我们认为，当学生们处于较昏暗的房间时，他们感觉到自己是隐匿起来的，而非别人真的看不到或认不出他们，他们被限定在自己关于黑暗的经历中了。当人们因为光线昏暗而视力下降时，他们会不自觉地扩散这种感觉，认为其他人也很难察觉到或是看到他们，即使别人在其他地方（例如另一个房间）。就像小孩子们认为闭上眼，别人也就看不见他们了一样。我们提出这一理论，即黑暗可以促使我们相信自己远离了他人的关注和监视。这一观点似乎说明人们总是有近视的焦点。如果是这样，那么用其他微妙的方式控制亮度而非改变外界光线来作用于道德行为，将与我们第一个实验得出的结论一样。
在下一个实验中，我们邀请了教堂山北卡罗来纳大学的84名学生。他们可以获得5美元的“出场费”，还可能会有6美元的奖金。一半学生戴上太阳镜，另一半学生戴上普通透明眼镜。他们被告知去另一个房间与另一个参加者合作（但事实上那是实验人员）。他们与这个人通过电脑沟通。他们知道他们不会与这个人面对面接触，之后也不知道其身份。
显然，戴上太阳镜以后，大家的视力都会受到影响，特别是互相看的时候。然而，我们期望这种相对的黑暗促进“虚幻匿名性”的产生，并进而影响参与者的行为。我们通过参加者与合作伙伴如何分配钱财时自私的程度来检测他们是否诚实。
每个人自己和合作伙伴共同分配6美元。合作者只能接受，而不能选择钱数。参与者则被告知他们可以把钱全部拿走。虽然我们已经告知参加者他们的角色是随机分配的（可以成为发钱的人，也可以成为拿钱的人），但他们在合作伙伴面前都扮演了发钱的角色。参与者们作出选择后，我们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来衡量他们在实验中感受到的匿名性的程度。
参加者可以给出6美元，也可以什么都不给。平均下来他们给了2.35美元给合作伙伴，这个数目比五五分少一点。他们出多少钱基于他们是否戴了太阳镜：平均下来，戴太阳镜的人给出的钱都少于2美元，而戴普通玻璃眼镜的人却平均给出了超过3美元的钱。戴太阳镜的人给出的钱明显少于平均数；而戴普通玻璃眼镜的人给出的钱则明显多于平均数。正如我们所预料的，戴太阳镜也影响了参与者的心理状态：他们比戴普通眼镜的人更能感觉到匿名性。虽然黑暗与实际的匿名性无关，但还是激起了一些道德上值得质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