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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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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 06:35: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J·K·罗琳为成年人创作了一部现实主义小说。

译者:猪的米 发布:2012-10-31 17:47:11


今年春天,在《哈利波特》系列小说第七部,也就是最后一本出版近五年之后,罗琳的出版商利特尔&布朗出版社宣布出版《偶发空缺》(The Casual Vacancy)一书,并且透露了一点书中的情节:一个名叫裴吉佛德(Pagford)的英国田园小镇;一个叫巴里(Barry)的男人的死亡;一场教区选举。消息一出,立刻有英国出版商宣布将出版一本名为《空缺偶发》的书,称其是本仿作,不过什么人能山寨一本连内容都不知道的书呢,这可是个问题。《卫报》网站上有评论家猜测,罗琳的这部小说的模仿对象可能是罗伯森·戴维斯(Robertson Davies,加拿大第一位美国荣誉文学院士)和《绝望主妇》。一位读者借用了罗琳用来描写不会魔法的人的词汇,建议小说改名为:《麻瓜进行曲》。颇受欢迎的美国哈利·波特粉丝播客“波特播客”(Pottercast)的主播们则挑选了发布的相关新闻,既对这新消息感到兴奋——罗琳在三年间只写了十条微博而已——又暗暗担心在罗琳和读者之间建立起的不同寻常的全球纽带将分崩离析。他们也许正在走上一条不受欢迎之路。节目中,他们在维基百科上查了“教区委员会(parish council)”一词,确认了该词指的是英国最低一级的地方政府。另一位主播梅丽莎·阿奈丽(Melissa Anelli),现年三十二岁,运作着一个哈利·波特网站,组织了一个一年一度的哈利·波特迷见面会,并且出版了一本见解深刻的关于波特迷的书。她仔细思考了书名,问道:“‘偶发’和‘空缺’这两个词怎么会放在一起?”她和搭档考虑要不要去参加庆祝新书发行的午夜聚会,因为许多波特迷在后几部小说出版后都会举行午夜聚会。
在英国,伊恩·兰金通常会在十月出版一部最新小说,并且有望登上畅销书榜的榜首。但是他坦言,今年他的出版商将小说的发行日期推迟到了十一月,原因是怕九月末出版的《偶发空缺》会在几周内独占鳌头,使读者和媒体对其它小说视而不见。兰金很意外,但也为获得额外的写作时间而高兴。他想知道《偶发空缺》是否带有些犯罪小说的味道,因为罗琳对他说过她对英国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犯罪小说的崇敬之情。“她很喜爱玛格瑞·艾琳罕(Margery Allingham)和多萝西·L.塞耶斯(Dorothy L. Sayers),”兰金说,他还说裴吉佛德的背景设定消除了他最大的担忧:罗琳写了部背景设定在爱丁堡的犯罪小说。他说:“我希望她会创造一个她非常了解的英国小村庄——那会使我们感到真实。”
“我为裴吉佛德画了张地图。”八月底,罗琳和我见面时告诉我,“这是我最早做的事情之一。”我们见面的地方既不是在她爱丁堡的别墅,也不是在她那座落在城市北部的山谷里,周围是成片的草原,放眼就能望见湍急的河水的乡间居所,更不是在她那个位于伦敦西部豪华地段的家里。我们在她的办公室见的面,那是一栋不起眼的乔治时期建筑,坐落在爱丁堡市中心区一条漂亮的街道上。不远处有间咖啡馆,外面悬挂的招牌上写着“J.K.罗琳从没来这写过东西”,来讽刺同行的行为。这间办公室天花板很高,木地板上铺着土耳其地毯,墙上挂着当代苏格兰艺术家的具象油画,就好像一间资金充裕的小使馆。据伦敦《星期日泰晤士报》报道,罗琳现在的身价是九亿美元。
一位助手把我带到了会客层的前厅。罗琳坐在一张光可鉴人的桌子前面,手里拿着一杯黑咖啡和一张报纸。我一进门,她便摘掉了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她有些消瘦,金色的头发拢在脑后,V领毛衫的袖子挽了上去,手臂上有一些雀斑。她似乎打了厚厚的粉底,还戴了假睫毛。我们在桌边聊了会儿,又在雨中步行了一小段来到附近一间饭店的休息室里。这是采访不得不做的要求,但罗琳很友好;她时不时放声大笑,显然很高兴能够谈谈她的书。她说上一次她为即将出版的小说接受采访还是14年前的事。《哈利·波特》系列一走红,她的代理人就开始时刻监督罗琳的对外讲话,为书的全球同步面市造势,同时打击盗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2005年,一个英国保安从一家图书分销商处偷走了两本《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并在和《太阳报》的记者为其中一本的价格讨价还价时开了枪。)
罗琳的写作生活十分封闭,即便在《哈利·波特》系列接近尾声、她每周都要收到一两千封邮件时也是如此。罗琳不会到处散播过她未出版的手稿,她的出版商们在出版时似乎也很少修改其中的内容。(她的经纪人尼尔·布莱尔(Neil Blair)告诉我:“她会花大量的时间修改它,最后交出的手稿不需要多少改动。”)几年前,罗琳在一次与播主梅丽莎·阿娜丽(Melissa Anelli)的谈话中责怪自己没有把《哈利·波特与凤凰社》改到完美。”我在把它交给编辑之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做最后的修订,这肯定会有影响。”她说道,听起来简直像个自费出版的作者。2007年,《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初版印数超过2500万册,但罗琳估计,包括她的英国经纪人、伦敦和纽约的编辑在内,总共只有七个人在小说面市之前读过它。
我问罗琳新书的出版是否让她觉得自己被曝光了?她说:“过去我想在这个时候我会觉得害怕。不仅仅因为已经过去五年了,而且老实说,在《哈利·波特》之后,我写所有所有的东西都会收到一些负面的评价。可以说,这不是我最喜欢或最自在的生活方式。所以,在写作《偶发空缺》的头几年,我时刻告诉自己‘你很幸运。你有钱支付账单,不用非出版它不可’。这么想让我放松不少,尽管我其实清楚得很,在内心深处我还是要出版它。我知道一个作家写作就是为了供人阅读,除非你是塞林格(Salinger)。说完这些烦心事——“天啊,你一会儿还得再到外面去”——她发现自己很平静。“我觉得我已经在这本书上花了很大的功夫——它现在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她说,“你会觉得,啊,今时今地,我已经尽自己所能完成了该做的一切。”她笑了起来,“西奥多·罗斯福这句话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
在A·A·米尔恩(A. A. Milne)出版《小熊维尼》系列图书十年之后,20世纪20年代他为成年人写了几出戏剧和几本小说,还有一本自传。在自传中他扩展了阿诺德·本涅特(Arnold Bennett)笔下一个角色的想法:如果一个画家因为画警察而一举成名,人们就希望他永远画警察。米尔恩写到:“即使你不再画警察而转去画风车,来势汹汹的批评还是会停留在警察上——人们甚至会觉得一架风车就像是什么东西展开双臂,显然是在指挥交通。”他又说,“就像某位敏锐的评论家所指出的那样——我新剧里的主人公,天可怜见的,‘不过是克里斯多夫·罗宾(Christopher Robin)的成年版’。所以就算我不再写小孩子的故事了,我写的也不过是一群曾经是小孩子的人。”
坐在利特尔&布朗出版社纽约办公室里,我读着这本512页的《偶发空缺》,之前我签了一份保密协议,最开始还规定禁止做笔记,后来改了。(对于这本书,罗琳一直是希望它能够“像一本普通的书一样”正常地出版的,但她的这个愿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书中有那么几页非常清楚地表明这部小说并不是写给孩子的:“她露出了乳沟,那粗糙的皮肤上显现出一道道小皱纹,即使松弛后也不会消失。”不一会儿,一个好色的男孩儿坐在校车上,“心里和下体都隐隐作痛”。但是那些一直在寻找哈利·波特的痕迹的书评人总会找到的。《偶发空缺》描述了一群在一个派系分明的世界里渐渐成长的年轻人,以及已逝的委员会成员巴里·菲尔布罗泽(Barry Fairbrother),那个在小说的第一章就死去,却始终占据了故事的道德高地的人物——身处不同的世界,他和哈利·波特拥有着同样的美德:忍耐、坚持、敢作敢为。
“我觉得整个故事有一条主线”,罗琳说,“死亡和美德,是我非常器重的两样东西”。《偶发空缺》不是一部悬疑小说,而是一部以凸显国情社会为主题,带有黑色幽默的田园喜剧。故事围绕着英格兰西南部裴吉佛德的几个家庭展开:一个食品杂货店店主和他的妻子、两位医生、一位嫁给印刷工的护士、一位社工。这些家庭多数有问题少年。
巴里对裴吉佛德居民的影响在他离去后开始显现。就像电影《生活真美好》(It’s a Wonderful Life)中的乔治·贝利(George Bailey)一样,一些反对巴里的右派居民对小镇与菲尔德镇(Fields)之间的行政关系所产生的长久抱怨,成为故事发展的推动力,而菲尔德镇是附近较大城镇镇边的一块盖有公共住房、穷人居住的地方。以前,菲尔德镇的孩子们可以就读裴吉佛德镇的小学——那里开满鲜花,萦绕着中产阶级的舒适感,而且还有镇里扶持、可为邻里服务的诊所。没有了巴里的正义影响,那些反菲尔德镇的人们认为让裴吉佛德摆脱负担的机会来了。这是一部夹杂着半乡村式贫穷、嗜赌成瘾、青春期迷茫和性的阶层斗争故事。可能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罗琳书中诸如“这条奇迹般的未设防的阴道”这样的段落,毫无疑问,想到《哈利·波特》的小读者们会接触这些内容,公众必定会愤起反对。“我没有义务来当你们孩子的保姆或者是老师。”罗琳说,“我觉得,我一向是绝对诚实的。我是作家,我写自己想写的东西。”
罗琳已经做好改变文风的准备。“我有很多现实题材,相信我。”罗琳说道,“关于奇幻文学,有些事情你是不能在奇幻世界里做的。你不能在独角兽旁做爱,这是一条铁定的规矩,否则就俗套了。之后她小心地补充说:“不是说我就只想写人们做爱的事情。”事实上,她是因为想写地方选举而动笔,而这个想法让她“兴奋不已”。粉丝们都知道,哈利·波特的诞生还有个传奇的故事:1990年的一天,一列往返于曼彻斯特和伦敦的火车晚点了,罗琳坐在火车上,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一个男孩,在十一岁时突然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个巫师。同样的,罗琳在其旅途中获得了《偶发空缺》的写作灵感,只不过这次是在她去往美国宣传《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的私人飞机上。
“有时这本书是被当做黑色幽默剧来宣传,但对我来说它更像是一部悲喜剧。”罗琳说,如果这类小说有先例的话,“那应该是在十九世纪:对封闭的小社会的剖析”。地方选举“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她说。“地方选举是民主体制这座大厦最底层的基石——任何政治制度的建立都赖于此。”有人可能会说国家政治体制不需要依赖地方政治,并且现代英国城镇都是开放社会;但是,罗琳书中的一些人物对地方选举热衷的有些离谱。罗琳知道教区委员会所做的决定“会很容易引人发笑”,但她说“关键在于这些决定的确会戏剧性地影响人们的生活,有时候甚至关乎生死存亡。”
她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把书名命为《忠于职责》(Responsible)”,因为对我来说,这本书的主题就是责任。从小处说:我们个人的幸福以及个人生活中的定位,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当然还有从大处说,对于穷困、残疾以及有其他悲惨遭遇的人,我们该做点什么。两年间,罗琳翻阅了专为地方管理人员编写的标准英国手册。“我需要用它来查疑解惑。正是在这本手册中,我查到了‘偶发空缺’这个词,意思是当某个现任人员死亡或者身陷丑闻时,其职位会出现空缺。马上我觉得这就是我所要的书名……书中,我不仅要写责任,还要写一群在生活中出现短暂空缺、空虚的人,而他们正用各种方式补救。”
她有些激动地补充道,“是死亡!偶发空缺的空缺是由死亡带来的。对于死亡,你会期许哀乐,期许某种悲痛或者伟大的追悼词。可是,你知道,对我来说所经历的第一次生离死别就是我母亲的去世,令我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没了。”
罗琳并不是一个隐居者:她在伦敦奥运会的开幕式上发了言;在2008年的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进行了演讲;她家族的纪录片中她也露了露面。但她却不是英国日常文化的一部分。(“我不是自然熟的那种人”,她告诉我。)有关她的非虚构信息加起来不过千言而已,其中还有篇书评——她赞美英国作家,左翼活动家杰西卡·米特福德(Jessica Mitford)的信,罗琳用她的名字给自己的大女儿起了名——还有她崇拜的前工党首相戈登·布朗(Gordon Brown)演讲选集中的一篇短文,他的妻子萨拉·布朗(Sarah Brown)是她的朋友。她对自己的私生活言之甚少,而在采访中则总是说几个同样的故事:十来岁的时候,她的一个朋友开着辆福特安格利亚——就是哈利·波特的朋友罗恩·韦斯莱开的那辆——载着她去兜风;把哈利带进她脑海的那趟火车之旅;90年代她身为单身母亲的那段艰难时日。去年,Lifetime电视台用这些只言片语拍了一部传记片,其中的空白则用对六七十年代西方中产阶级家庭孩子的童年那离奇而错误百出的猜测填补:在影片中,罗琳所在的中学露出了木头房梁,而电话挂断前人们会说“我爱你”。
罗琳的父亲是布里斯托尔的劳斯莱斯飞机引擎制造厂的一名工程师,罗琳和她的妹妹戴安娜的童年就是在那座城市外的村庄中度过的,村庄在伦敦向西两小时车程的地方。乔安妮(罗琳)九岁时,她们家又往西搬了点,搬到了迪恩森林(Forest of Dean)的边上,这个地方乡村气息更浓,也更加幽静。罗琳的父母都没上过大学,但是她母亲的家庭是殷实的中产阶级,受过教育;乔安妮的大姨艾维是一位古典文学教师,她将米特福德的作品介绍给了乔安妮。罗琳一家现在住在塔茨希尔村一间漂亮的仿哥特式别墅里,旁边是一所教堂。“我的口音不是迪恩森林这的,尽管它已经变成这儿的了,你得相信我,这可相当快,”罗琳说。她的口音仍然巧妙灵活,在我们谈话时,有一次她像苏格兰人一样大喊出:“Och!”她说,在搬开了20英里以后,“我总是感觉自己是个外来者。”《偶发空缺》中有个充满怨气、被迫搬家的伦敦孩子,罗琳承认说部分上来讲这是她的自我写照。
不像她家里的其他人,罗琳定期参加隔壁的教堂活动。十一岁时,她进入新成立的韦迪恩(Wyedean)综合中学学习。她的母亲是一位法国和苏格兰后裔,脸上总是挂着微微歪斜的微笑,她女儿也是如此,不久后她在学校的科学部门找了个技工的工作。史蒂夫·艾迪(Steve Eddy)是罗琳刚进学校时的英语老师,那时对神话和占星术的写作很感兴趣,他记得乔安妮“不是很特别”,但却是“那些英语极棒的女孩中的一员。”提到哈利·波特的书呆子朋友,他说,“我觉得你可以说她有点像赫敏。我课上会提些问题,一些学生会举手,而她绝对是其中一员。”他回忆起那时全班同学阅读约翰·巴斯特的《乔比》(Joby—Stan Barstow,一个描述工人阶级北方男孩的现实主义故事),艾伦·加纳的《宝石少女》(The Weirdstone of Brisingamen— Alan Garner,一本写巫师、矮人、女巫的书),还有娥苏拉·K.勒奎恩的《地海巫师》(A Wizard of Earthsea—Ursula K. Le Guin,书中的主人公进入了一所巫师学校)的情景。艾迪说罗琳在写故事时比别的学生更容易天马行空,展开想象。在那时,她对现实主义就没什么兴趣。
《偶发空缺》中的几个主人公都是十五六岁大,有了他们小说看上去就十分舒服。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聚合和运动的问题;这些是小说里能追踪到孩子们的一些场景,公交车、自行车、学校走廊;可以理解,他们的父母就没这么好动了。但是罗琳看上去又将其和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深深地联系在了一起。(“这里面有多少是我当年发展受阻的影子?”她问道。)书中一个显而易见且不断出现的主题是青少年争取其它家庭的接纳并从中寻求安慰的本能——就像哈利·波特被韦斯莱一家接纳一样。罗琳提到她第一次结婚时生的女儿杰西卡,她现在是一个大学生,但直到最近,她们那一群朋友都“互相串门,在别人父母面前表现的就像迷人的乖宝宝。”
罗琳说她“讨厌”做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之后她觉得自己说的夸张了,于是又改口说:“我不是太开心。我想这是我一生中一段可怕的时期。”她又加上一句,“我出身于一个艰辛的家庭。我的母亲病的很重,而这并不好过。”1980年,罗琳十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被诊断为多发性硬化症。十年后,她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罗琳偶尔会公开谈起她有多悲痛,还有她对自己母亲未能见证其写作生涯的悔恨。(罗琳参与了许多慈善活动,其中她出资1600万美元在爱丁堡大学创立了安妮·罗琳神经再生诊所Anne Rowling Regenerative Neurology Clinic)。宗谱主题的系列电视节目《你觉得你是谁》*采访罗琳的那一集让人动容,节目讲得完全是关于她的母方家庭,尤其是她的法国曾外祖父路易斯·维兰特(Louis Volant)。当节目里说维兰特没得过荣誉军团勋章(Légion d’Honneur)时罗琳感到十分悲伤,因为她家族的说法是他得过;2009年她获得自己的荣誉军团勋章时,罗琳在演讲中再次申明她认为曾祖父得过这枚勋章。后来当她发现维兰特确实在一战期间由于作战英勇而获得了一枚法国军功十字章(Croix de Guerre)时,她表示很骄傲。“我的孩子对我家这边了解的很少,”罗琳告诉我,“我老公家那边可是个庞大的苏格兰家庭——简直就是一个氏族,真的——真是难以置信,我爱死它了,我爱这帮人,但是我也想有些可以跟我孩子秀一下的东西,能让我跟他们说:‘看啊,你老妈我也有个家,你老妈家也是有故事的。’因为我母亲家这支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世了。我有一个姐姐,这显然很重要,但是比我们大的亲人都过世了。”(*译注,“Who Do You Think You Are?”,BBC1台节目,P.S:罗琳出现集数为S08E02 17 August)
节目中没有提到罗琳的父亲彼得(Peter)。《偶发空缺》中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物就是安德鲁(Andrew),一个焦躁不安的青少年,他有一个目中无人、爱虐待人的父亲。“安德鲁幻想他能够生活在有涂鸦和破窗的伦敦城里,这也是我的想法。”罗琳说,“我想我要逃离这个地方,因此我拼尽全力。”她之前说过她的父亲恐吓过她。当我问及她父亲的时候,罗琳说:“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很紧张,但是《偶发空缺》里没有对任何现实人物的描写。”我问她在安德鲁伤害了父亲后,转而寻求与他和平相处的这段是否是与自己的经历有关。
“某种程度上如此。”她说,“如果你曾有这种经历,如果你曾经陷入艰难复杂的家庭环境中,我想你就会理解。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是吗?你不得不和狱吏交朋友,这也是生存的一种手段。而安德鲁,当他打了自己的父亲后,转而改停战,觉得是时候和平共处了。我觉得从心理学上讲这是准确的,可能有些人不这么认为。
她的爸爸在她妈妈安妮·罗琳去世后2年再婚。2001年,在苏格兰,他来参加了乔安妮与尼尔·莫里的婚礼,但是约2年后他们便停止了交流。”我们之间9年没联系。”罗琳告诉我。2003年12月,彼得·罗琳在苏富比拍卖行对手中的一些首版《哈利·波特》进行了拍卖,在这之前两人就决裂了;这些书中有几本没卖出去,不过剩下的都卖出去了,其中包括这一本《哈利·波特与火焰杯》。这是罗琳在2000年父亲节时送给他的礼物,上面有她的签名:“装着您大女儿满满的爱”,还有一副伸着手奔跑的地精。这本书卖出了48,000美元。
尽管罗琳的家庭生活并不轻松,但她在韦迪恩中学表现很出色,在这里能考上大学的学生很少。但是她却对被校方选为女生代表一事轻描淡写。她说,这意味着“我们只要抓到你在候车室吸烟一次,你就可能被送到少年犯感化院了。”——这是拘留青少年的地方。(史蒂夫·艾迪,她当年的老师说记不清学校曾如此粗暴过。)1982年,她参加了牛津大学的入学考试但没有被录取。她转而去埃克塞特大学学习法语,罗琳说这是一所以“极度奢侈”而闻名的大学。她突然间置身于一群受过私人教育,珠光宝气,穿着翻领衬衫的女生中间。她改写了菲茨杰拉德的话,说自己对埃克塞特大学的感觉是“和革命扯不上边,但却能感受到农夫们的愤怒在燃烧。”(在罗琳对哈利的学校,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里斯莱特林学院那些傲慢的孩子的刻薄嘴脸的描写中你能看到这种精神。)马丁·索雷尔,埃克塞特大学的法语教授,回忆起的是一个相当能干的学生,穿着粗斜纹布夹克,一头黑发,在每个学期都“表现出她做了该做的事。”在她自己的记忆中她“什么都没干过。”她画着很重的眼影,听史密斯乐队的歌,读狄更斯和托尔金的作品。她回忆说,自己觉得没进牛津大学是一件幸事:“我在埃克塞特大学就已经吓的够呛了。想象一下——我在牛津肯定会崩溃的,我会再也不说话的。”不过或许她会得到更多学术上的灵感?”好吧,要是那样的话也很好。”她笑着答道,“这不是治疗,我可不想在永恒的悔恨中被谈起。
毕业后,她于1986年在伦敦为大赦国际法语非洲研究部工作了一段时间。在1990年,她有了创作《哈利·波特》的灵感,并且开始为这部7本书组成的系列进行更详细的计划。当时她还在写一部成人小说,不过并未完成。同年,她的母亲去世了。1991年,她在葡萄牙找了一个英语教师的工作。“这完全是要么战斗,要么逃跑。”她说,“我度过一段糟糕的日子。几件事情同时发生。我的母亲去世了,很显然这是最大的打击。一段我投入了很久的感情结束了,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她在曼彻斯特一个办公室职员的工作也被裁掉了。在波尔图,她与记者阿兰蒂斯相识并结婚。她在晚上教书,在白天写作和听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杰西卡在1993年的夏天出生,随后她和阿兰蒂斯的婚姻也很快结束了。《每日邮报》在描述他们的最后一晚时曾经引用了他的话。他说他在凌晨5点把她撵出家门,还狠狠地打了她的耳光。
罗琳警告我说不要把她在葡萄牙时期和她的第一次婚姻视为一个谨慎之人在冲动之下所作出的令自己后悔的实验——就像E.M.福斯特陶醉于欧洲南部一样。“如果英国人想去热的地方,我会同意,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她说,但是“这当然不是我做过的第一件冲动的事……我一直那样冲动,并吸取教训。那并不是荷尔蒙突然爆发。”
1993年底,她和杰西卡回到英国,与当时是护士的妹妹在爱丁堡一起度过圣诞节。没有一件冬衣的她,手提箱里却装着已经写好3个章节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手稿。
我们在宾馆的休息室,坐在里面的红色矮椅上。她领我来到一个周围都是咖啡店的空房间。她回忆起刚到爱丁堡的情形。“我当时沮丧极了。”她说,“人生就像是场列车事故。我带着这个孩子逃了出来,来到这个陌生,阴冷,极其糟糕的地方。”她决定留下来,当一名老师;这需要先经过一年的培训,但是她选择写完这本书后再报名。
她申请了救济金,找了间不怎么样的公寓,在那住了几个月。“我试图在那段时间写作,我做到了。”她说,“但只是凑合事,断断续续的而已,有时候我就是无法专心去写。”(罗琳给朋友刚出生的儿子写了份附有插图的长长的出生命盘表。)她说:“我不得不说是因为杰西卡才让我有了去看医生的动力,‘我觉得我有些不对劲,我需要帮助。’那之后情况有了很大改观。”她开始了治疗,然后“继续写书,所有事情一起涌来。至少我是这么觉得。表面上看,我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观。我的朋友肖恩——希望他不要介意我说的话——他跟我做朋友时间最长,他借了我些钱,让我能住上间更好的公寓。”(肖恩·哈里斯是罗琳在韦迪恩综合学校的朋友,开着辆福特安格利亚车。)“之后,像你知道的那样,情况慢慢好转。”1995年,在她开始教师培训课程之前不久,她写完了《哈利·波特和魔法石》。“由于带着孩子,我必须完成这本该死的书。”她说,“并不是我觉得它能拯救我们,而是我觉得这是我写完这本书的最后机会。”
《偶发空缺》中的克里斯特尔·威登(Krystal Weedon)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自裴吉佛德小镇附近贫民区菲尔德。她是名符其实的一家之主,有一个弟弟,母亲是个瘾君子。罗琳对这个家庭的描写极尽夸张之能事:毒品、妓女、尿布的恶臭。一个来访者站在她家院子里,发现“在自己脚边,一只用过的避孕套闪闪发光,就像巨大蛆虫身上薄而透明的茧。”感觉就像是没有人想在菲尔德生活,这里没人会开玩笑,一心只想得到裴吉佛德镇和中产阶级的拯救;罗琳的移情显得有点过。但她无疑对英国的贫民有着一定的了解,这从许多方面可以看出来,其中就包括她丈夫的经历—他是爱丁堡一家戒毒所的执业医师(当然他现在已经不在那儿干了)。
罗琳曾经讥讽过那些对她的不幸遭遇夸大其词的记者。在一个记者暗示她没钱买写稿纸之后,她曾说“我过去还笑自己蠢呢”。但是这使得误解更深。2008年,在纽约与未经授权出版哈利波特百科全书的出版商对薄公堂时,她说自己曾经有过要在食物和打字机色带中做选择的时候。她形容自己在爱丁堡的一年多里“穷困潦倒”、“贫苦不堪”。这样的语言似乎模糊了她和克丽丝特尔·威登之间的界限。在哈佛大学的演讲中,她说自己穷困到近乎在无家可归。
她对自己的这种描述,以及她对福利制度“消磨灵魂”的评价或许反映出体面英国人的尴尬,他们高估了罗琳在过去15年的收入。好运和坏运令她的个人财富无增无减。她关于自己经济状况在低谷和恢复期的描述,或许还含有高尚的政治目的:罗琳在英国的福利制度面临削减时曾公开维护它。在高失业率时期,她是个潦倒的单身母亲,住在陋居,这都是事实。可以理解,她不想人们将这段时期误解为她懒惰、只顾着逍遥快活——她的低潮期抵消了她相对于其他英国失业者的优势。现在看来,这些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她是中产阶级的大学毕业生,一边领着不高的的救济金一边写小说,写完小说后准备开始教师生涯,这小说还是在她妹夫开的高档咖啡馆里写的。(在那个时候,年轻的英国毕业生在刚开始上班时就比美国学生更容易申请到这种补贴住房和生活费的救济金。)这很难称得上是赤贫。她曾经说“我必须做出选择,是把我的孩子交给别人照顾,还是让她跟我生活在远远称不上奢华的环境里。我选择了后者。”从葡萄牙回来之后,就像她说的“再也没有漂泊过。我是带着计划回来的,我当然有计划。”
在一封1995年写的信中,罗琳写道:“亲爱的利特尔先生,我随信附上一本书的梗概和其中几章,这本书主要针对9-12岁的儿童。如果蒙您告知对剩下的部分感兴趣,我将不胜感激。罗琳敬上。”
伦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稿经纪人克里斯多佛·利特尔同她签了约。一年后,他把出版权低价卖给了布卢姆斯伯里——一家只有十年历史的英国出版社。《哈利·波特和魔法石》于1997年出版,首版只印了五百册。它在英国图书奖上赢得了年度儿童文学奖,还赢得了雀巢聪明豆儿童图书奖,这个奖由儿童投票选出。在纽约,这本书还以十多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学者出版社。罗琳买了一套公寓。1998年他出版了第二本小说《哈利·波特和密室》。
研究儿童文学的哈佛学者玛利亚·鞑靼(Maria Tatar)近来对我说,“我花了好久才喜欢上哈利·波特。”她如今把哈利·波特小说最后一部引入到了一门叫“童话故事和奇幻文学”的本科课程里。她回忆起初读小说时,“什么都记不住。”后来她又听了该书的音频。”突然之间,我开窍了——情节能串起来了,故事栩栩如生。书中很多对白,心理描写很少,对话和情节推动了整个故事的发展。“你化身为一个巫师,随哈利一起前行”——即使你几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又补充说:“这部小说是深与浅的奇妙结合。关于儿童文学,人们时常忘记这点而只流于表象,但伟大的作家——我认为罗琳应当在列——总能设法由浅入深”——生与死,善与恶。“这不是心理上的深度,而是神话上的深度。”
鞑靼的学生伴着《哈利·波特》长大。“你无法想象我一提‘哈利·波特’会发生什么。”她说,“他们立马炸开了锅,互相聊起哈利·波特来,倒感觉我格格不入。”很多学生都说,他们孩子家是从小说对霍格沃茨学校的描写里学会学习的。“《哈利·波特》一书重塑了他们对教育,以及对成人的理解。他们能从书中的成人那里吸取益处从而使自己的生活更加美好。”
罗琳对我说:“最近我在商店里遇见了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她走过来说,‘我可以抱抱你吗?’我说可以,我们就拥抱了。她说,‘你就是我的童年’。听到这话感觉真妙。”
但也有人觉得这让人心灰意懒。在爱丁堡,我遇见了《苏格兰书评》杂志(Scottish Review of Books)的记者兼编辑艾伦·泰勒(Alan Taylor)。他对罗琳的听解能力感到绝望,并且谈起她的读者时说:“他们竟把童年献给了这么个女人!他们从7岁就读,到了16岁竟然还在读见鬼的《哈利·波特》——16岁啊,穿着个巫师袍。16岁应当是躲在自行车棚子后面鬼混、抽大麻、读加缪的年龄。”
《哈利·波特》系列并不叛逆。他们肯定了平凡孩子们的关切:对怪胎老师着迷,对受到欺辱而痛苦,向往很炫的东西。(飞天扫帚代表的是最新潮的电子产品。)哈利寄人篱下,有着狄更斯小说中的悲伤童年,但他却以赢家的形象开始了系列小说的旅程;他很富有,身手不错,且小有名气。罗琳坚决尊重年轻人的世界观,因此她笔下的人物也没从中走出来。她的成就在于把在校学童间的日常故事转入一个充满丰富想象的平行世界。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魔法,罗琳至少描述了四种,包括飞天扫帚。她引用神话正典中多种多样的怪物形象,信手拈来创造出新的神话。(蛇佬腔——能与蛇交谈的人——的形象即古老又饱满。)那些营造剧情的手法,每一个都能让无数浪漫喜剧得以增色,她同样采用:吐真药、变形术、时空旅行、隐身术、长生不老、炼金术。丛书读者与哈利并肩,也与罗琳同在。她作为呼之欲出的工程师,在长达七部的历程中,让这架伟大的幻想机器得以畅通无阻的运转。即使是年少的热心读者某一程度上似乎也变成了文本评论家——对作者坐在桌边决定人物生死的感觉极为敏感。
“我确实觉得许多孩子会有这么一个感觉——有人在控制着这一切。”罗琳说道,“他们知道他们进入的世界的规则,或者说这个世界有规律可寻。”这并非讽刺,因为读者并不会比哈利了解的多多少。七部小说里,圣诞节假期总是被中途打断。史蒂芬·金(Stephen King)等人总是取笑罗琳语言描写中滥用副词。她这一习惯似乎显示出不会被误解的决心。所以某种程度上,她文中重复的语句也是如此。(当哈利进入青春期时,几百页上都有出现:迪戈里脸红了、哈利脸红了、罗恩脸红了、福吉脸红了;珀西面色泛起红潮,而后涨得通红;赫敏赧颜;马尔福面色微红而后变得出奇的红;赫敏脸色微红而后通红;科林脸红了;赫敏又一次面色飞红;罗恩脸也红了,然后赫敏脸又红了;然后她兴奋的脸颊飞红。拉文德脸色红晕,接着又写海格和赫敏脸红了。)如果说罗琳的比喻有些牵强——“像某种奇异的、迅速长大的花朵。”“活像某种奇形怪状的螃蟹。”——可能是因为它让人一时间走了神,脱离了小说。而罗琳用比喻原本是想为读者营造身临其境的感觉。
罗琳十分注重情节,这让她对小说的态度如同一个资深粉丝一样。伊恩·兰金回忆起一次在爱丁堡一家咖啡馆遇见她的情景:“看到她用笔亲手为角色写家谱,这简直难以置信。没有哪个我认识的作家会像她一样这么深入地探究甚至不会在书上表现出来的细节。”就像在玩电子游戏时从来没有人会走到设定场景的边缘。虽然在《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以及大段后记中对结局的描述已经相当彻底,罗琳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写进去。2007年最后一本书出版的时候,她公布霍格沃茨校长邓布利多是同性恋。我问她哈利的表兄达德利有没有孩子长大成人,她说有两个。
“我们提出了‘节制营销’这个说法。”布卢姆斯伯里出版社前市场主管米娜·弗赖伊(Minna Fry)最近在谈到这个系列时说,“人们要的越多,你给的越少。”她说,每次出版之前,“我们都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几乎不放口风。”她笑道,“如果你真是运气到家,才会知道书名是什么!”
弗赖伊回忆道,2000年夏天,随着第四部小说《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的出版,情况得以改观。罗琳的书首次在大西洋两岸同步发行。两岸间,布卢姆斯伯里和学者两家出版社第一版便印刷了超过四百万册。
布卢姆斯伯里出版社把一辆蒸汽机车改装成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载着罗琳做全英巡回宣传。当时布卢姆斯伯里还只是一家小公司,弗赖伊亲手为气球充的气。“我们那时还没有活动项目主管。”她说。就在第一天,国王十字车站聚集的人数之多让弗赖伊和同事大为吃惊。“我们甚至无法进站。要是那会就有推特,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啊!”弗赖伊发现一名美国新闻杂志女记者藏在蒸汽发动机后面的煤箱里,满脸乌黑。
每当火车停下,等待和罗琳见面的孩子们就从车厢的一头涌入,拿到她签名的小说后,再从另一头离开。弗赖伊回忆说:“有的父母为了插队,甚至与人打了起来。”在一个被围困的车站,弗赖伊充当罗琳的替身,从火车前面的窗口向人群挥手,罗琳则趁机从后面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弗赖伊说,罗琳被此次巡回旅程的种种混乱弄得心神不宁。“她也多少有点喜欢这样的安排。但我想我们当中没有人真正意识到她有多崩溃。”弗赖伊自己也是后来才知晓。“有的事情我们本以为非常有趣,但罗琳却十分敏感。我想她认为我们已把她置于险境。”
弗赖伊原本与罗琳交情不错,但在这本书发布之后,“开始有一层层的人来保护她。”她聘用了私人公关团队,并且躲到了那些人身后,“我想这让她觉得安全些”。今非昔比,“我们不能打电话找她聊天了。不过她依然友善,也有趣——非常有趣——对整个事情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依然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事物。”弗赖伊想起不久前,曾在伦敦公园游乐场偶遇罗琳和她的孩子们(从下文看,应该是罗琳与弗赖伊的孩子们偶遇)。弗赖伊向罗琳介绍小儿子(他说:“你不是J·K·罗琳!”),罗琳表现出来的对孩子的关注使弗赖伊深受感动。“她对他干的每一件事、穿戴的东西都很着迷。看他有一个新玩具,罗琳就想了解这玩具是怎样开动的,以及关于这个玩具的每件事。”
我问罗琳《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之后一段时间过的怎样,她说:“对我来说,那真是一段艰难的时期,压力真心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发现写作变得很难,这对我来说前所未有。公众变得惊人的吹毛求疵,我对此完全没有准备。我需要回到从前,特别想要回到从前。“她四年间出版了四本小说。”布卢姆斯伯里出版社很期待我的下一本书,但我对他们说‘明年不会出书,我做不到’。这样过了三年,就是说,继2000年推出《火焰杯》后,直到2003年才又出版了《凤凰社》。“那时华纳兄弟开始发行由小说改编的系列影片——班底大多是英国演员,一定程度上要感谢罗琳的坚持。至今,哈利·波特系列影片票房已达77亿美元。
罗琳还认识了姐姐的朋友尼尔·穆雷(Neil Murray)。罗琳对相亲很反感:“他刚结束了一段婚姻——我想这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对此我还没准备好。”但后来,在爱丁堡的一项慈善活动中,他们还是发现彼此相邻而坐。他知道《哈利·波特》系列小说,不过还没读过。这对夫妇现在共育有一儿一女。几年以前,一个跟随罗琳旅行的纪录片摄制组录制了穆雷的一段话(这大约是他对妻子的唯一的公开评论):“乔是一个超然独立的人。”他说,她含笑倾听,“压力过大时她就会放空自己。她只相信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已。每个人都被排除在外,她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接受不了哪怕一丁点儿帮助。”
去年下半年,罗琳参加了英国政府举行的莱韦森听证会(Leveson Inquiry),这是政府针对媒体监管所设立的公共听证会,而此次的目的则是为了揭露媒体记者窃听名人的手机语音信箱的这一行为。数月间,许多演员、政客和记者都向听证会的调查人员提供了相关证据。听证会当天,与罗琳一道出席的还有女演员西耶娜·米勒(Sienna Miller)以及国际汽联的前任主席马克斯·莫斯利(Max Mosely)。根据莫斯利的陈述,他与5名女性在一起时的场景被记者偷偷拍下,他对此全然不知情。当他在《世界新闻报》上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整个故事已经被被完全虚构成了“莫斯利与5个妓女大开淫乱派对”。同样的,米勒证实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在她家门口蹲点的那些狗仔队,他们起码有10至15个人左右。这些人疯狂地尾随她,不惜用粗俗的言语来激怒她以求拍出更多刺激的照片。此外,她的电话还被人窃听了,这让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伤害。米勒还有意强调了其他人受到的更大的伤害,比如米莉·道拉的家人(Milly·Dowler),在这位受害少女失踪后,她的电话被人窃听。(译者注:2002年,女学生米莉·道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拐,随后证实被杀害。但2011年,有人爆出米莉的手机在其失踪期间有人窃听。该事件影响很大,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并开始关注自己的手机是否被窃听。)
罗琳的遭遇并没那么惊人,但她讲话的口气比别人更痛苦、更愤慨。这或许是因为罗琳向来低调,所以并没学会要在公众面前假装低调。然而,她的公众形象经常会被人误解。比如,当有小报记者对她乱写一通之后,她回应道自己买了一颗大大的蓝宝石戒指以示“没人能击垮我”;她说她之所以从以前住的小公寓搬进现在的豪宅,也是被媒体“驱使”的。她在听证会上诉说她是如何在5岁的女儿杰西卡的书包内发现了一张由狗仔队留下的纸条,很显然这是某位同学的家长放进去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理解罗琳当时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愤怒,这样的举动根本就只有“下三滥”媒体才做得出来。之后的几年,各种各样的偷拍不断升级,如罗琳在毛里求斯公共海滩和孩子们一起玩耍,结果被刊登出来的照片里竟然有杰西卡,这完全违反了英国媒体界“禁止偷拍儿童”的条例(这张照片后来没有再被发布过)。就在最近,罗琳和莫里在爱丁堡的一条街上被偷拍到,而刊登的照片上有他们年仅19个月大的儿子大卫的正面照,这再次令罗琳无法承受。
类似的事件不胜枚举。罗琳对采取行动来预防今后的类似骚扰事件感到颇有压力。她在证词中写道:“我的家人和我根本不可能像其他市民那样享受着普通人的生活,这令我非常痛苦”。对于这位史上史上最富有的小说家而言,这样的生活基本上已成奢望。喜欢她的小说的人实在太多了,全球的粉丝都称她为“我们的女王”。她还曾与家人在美国白宫度过了一晚,因为奥巴马总统的女儿很喜欢她的小说。虽然罗琳拥有丰厚的身家,生活却极为低调。伊恩·兰金曾对她说:“如果我也像你这么富有,我会买直升飞机和全镀金弹球机来消遣时光。”有消息指出,罗琳为了扩张其爱丁堡豪宅的面积,于近期买下她家旁边的一幢1600万美元的房子,然后把它拆掉了。
身为一个名人,罗琳却承受着许多不安,因为人们关注的更多的是她的名望,而不是她的观点。大法官莱韦森鼓励她给出一些变革的建议,她说:“我对这个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她又补充道:“即使是哈利·波特也没办法。”
如果罗琳被媒体激怒了,她也不会就此作罢。2003年,《泰晤士报》时任主编的布莱恩·麦克阿瑟(Brian MacArthur)采访她时,曾被要求签署一份合同,这件事被主编记录了下来。这份合同规定了具体的采访时间、采访者,乃至摄影师人选,同时也规定了采访稿在报纸上或广播里将如何被宣传和推广,并且,罗琳对该采访稿的题注、标题、副标题、引言、配图、照片、预告和广告语等拥有最终决定权。采访稿正式发表前,在《泰晤士报》的编辑部里,大家围绕怎样措辞才符合“引用协议”(Quote Approval)的问题展开了6个小时喋喋不休的争论。代表罗琳出面的是英国律师,前华纳兄弟公司高层尼尔·布莱尔(Nile Blair),他曾参与过《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的制作,并且于2001年加入克里斯多夫·利特尔经纪公司(Christopher Little)。布莱尔说罗琳在采访中说错了“她与布卢姆斯伯里出版社之间签署合同”一事,并坚持要改动这句话。这一举动让麦克阿瑟觉得有些欺人太甚,他在主编记录上写道:“这种行为让我们觉得被侮辱了。我们的尊严被践踏,我们的职业道德也被糟蹋了。”米娜·弗莱(Minna Fly)当时也在辩论现场,她不时地“对尼尔的行为感到震惊”,不得不堵住耳朵才行,“那天的情形真是火星撞地球啊。”布莱尔则回忆那天一切都很好,说他可以“对圣经发誓,他完全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罗琳为本文找过引用协议,但最后没有出示。)
去年夏天,尼尔·布莱尔离开了克里斯多夫·利特尔公司,并成立了自己的公司Blair Partnership,罗琳作为他的明星客户加盟。利特尔随即发表声明称自己“很失望、很惊讶”。按照罗琳的描述就是:“他俩对很多问题难以达成共识,而我必须二选其一。这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难。”
许多受人喜爱的少儿读物都讲述了主人公在另一个超自然的、梦幻般的世界里的奇遇。但故事的最后,主人公往往带着满满的遗憾或感激、亦或是二者皆有的心情回归到了原有的世界。但哈利·波特却不同,他至死都会是个巫师。尽管《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的结局不负众望,敏感的读者还是能在其中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愁。对于之前霍格伍兹的学生来说,他们的生活是有局限性的,他们的工作机会无外乎是巫师的分内事,如巫师学校和职业魁地球运动。这个魔法世界用不到一丁点科学,它也几乎没有商业交易的存在。数千年承袭下来的巫术根本没有演变成一种文化,它最多也就不过是一卷短短的寓言和一份薄薄的小报新闻。(巫师法术常常是对非巫术技术滑稽且拙劣地模仿,比如用猫头鹰代替信件。)所以,人们很好奇的是:如果哈利和他魔法学校的朋友们能弄到两、三个手机和一把枪的话,他们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打败邪恶的伏地魔了呢?不得而知。但在魔法世界宁静祥和的时候,哈利和现实世界的脱轨——即使他生活在现在世界中——似乎有点悲哀。
当我问罗琳她是否后悔过没有让哈利回归平凡人的生活,她的回答却充满了令人吃惊的无奈:“与其说哈利是个我认识的人,还不如说他是个背负着责任的角色。哈利同加拉哈(Galahad,《亚瑟王传奇》中的圣洁骑士)一样,有着无法摆脱的命运。”虽然我们可以想象哈利的朋友罗恩·韦斯莱过着麻瓜的生活,“但是‘哈利’这个角色却不可以。作为故事的线索人物,他们必须绝对纯洁。”毕竟,当哈利真的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这一切之后,也许他无论到哪里都很难像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那样谋生了,不是吗?”
我们沿着爱丁堡一条湿漉漉的街道走着,街道四周被一条全新的有轨列车线镶上了边,两旁则是酒吧和三明治店。罗琳穿着棕褐色的雨衣和一双细高跟靴子,看上去就像刚从另一个世界探险归来的、满心感激的人。谈到她位于爱丁堡的、完成第一本小说时居住的公寓(肖恩·哈里斯(Sean Harris)借钱给罗琳保住了它)时,她说:“我有时觉得,从我离开那栋公寓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点不太真实。假如这一切都消失了,我想我还是会重新回到那里。”她曾有过匿名出版《偶发空缺》的想法,但她意识到很快还是会被挖出来。“最后我决定:战胜自己,放开干吧。”她目前正在创作两本小说,针对比《哈利·波特》的读者“年纪稍小的孩子们”。她也开始了下一本成人小说的写作。虽然这本书目前只写了“几个章节”,但整个故事的“情节已经构思好了”。
《偶发空缺》当然会畅销,或许它也会受到极大的追捧。这本书中有很多精彩的细节描写,比如社工那怯懦的男朋友,他最喜欢的是在跟爱人吵架的时候,那种“假装寻求争吵的真相从而遮掩了情绪这个根源问题”的感觉。小说涉及了很多的政治哲学元素,虽然它对阶级对立的分析并不比《小小球童》(Caddyshack)一书来得那么精巧。小说的风格整体偏阴暗,并有着类似于“托马斯·哈代”式的结局,情节发展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在《哈利·波特》系列中,罗琳给读者的引导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在《偶发空缺》中,她强化了这样的引导,没给读者留下多少可以遐想,含糊不清的空间。被掩盖的秘密就是被掩盖的秘密,而情节的发展也能让人轻易猜到。小说里的人物仿佛跃然纸上,清晰地如同哈利手中那张神奇的霍格伍兹羊皮纸地图一样。
一个强大的、受保护的作家不怕犯错。书中一个少年用匿名的方式在Facebook上不断地欺负另一个少年,这种情况只有在受害者拒绝设置网络隐私选项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一些句子会让你联想到利特尔&布朗出版社的编辑拨打罗琳的电话,又缓缓地把话筒放下:“在那里,就在他狭小的办公室里,西蒙·普赖斯(Simon Price)贪婪地盯上了行内的一个空职,这把椅子上有源源不断的金币涌入,却没人在下面接着它。”另外还有一处与现实极不相符的情节,小说中有三个人在当地一个不起眼的网站上读到一些关于他们的负面评价,但这些评价还是很准确的,结果三人却陷入恐慌和愤怒,几近崩溃。这部小说似乎将极度敏感视为心理常态了。
罗琳不止一次地拒绝过在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上进行演讲的邀请。“我就是觉得我做不来。我肯定会止不住地冒汗、晕倒或是其他什么的。”罗琳的抗拒在与开幕式导演丹尼·博伊尔(Danny Boyle)会面后就完全转变了,她终于同意在开幕式上朗诵小说《彼得·潘与温迪》(Peter and Wendy)中的一小段,也就是作者詹姆斯·巴里(J. M. Barrie)笔下的梦幻岛的样子:它不太大,也不太散。从一个奇遇到另一个奇遇,距离恰到好处,密集而十分得当。(译注:此处引用了伦敦奥运会开幕式转播的翻译)
罗琳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紧张、怕难为情”的演说者。马上就要上台的时候,她收到了朋友发来的短信:“祝你好运,亲爱的,全世界都在看着,可别搞砸了。”那时的体育馆里已经有八万名观众在等候着,而电视机旁还有几千万观众在看着。”那时我不断告诉自己:罗琳,全世界都在看着,可千万别搞砸了。“于是,就有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画面:罗琳身穿黑色西装,任微风拂过发丝,她读了起来,声音中略带忧伤。语毕,舞台上升起了一个30多米高的伏地魔玩偶。
译者:周玚_611,菊色陶然倾一醉,Susie Song,JACKIEXIA,may小五,Frances,安与,落木偶记,物理兔,iceyli,wjwky,fish3655,小狐米亚,谁养鱼,猪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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