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权国家难出好大学？

zhixun

在全世界排名前400所的高校中，有57所大学来自亚洲，其中有9所来自中国大陆。台湾的高校占据了7个席位，香港则占据了6个席位。为什么这两个人口数量只占中国极小部分的地区，入选前400名高校数量的总和会超过中国大陆呢？这或许和这些大学所在地区的社会性质有关。

译者：满仓
发布：2012-10-18 16:23:12

中国，不仅仅比其它国家生产更多的商品，它还将在知识领域统领全球。中国的大学正准备征服世界，它每年发表的学术论文数量为世界之最，每年有成千上万的工程学人才从中国的校园中走出。斯巴达式的学习方式所取得的成就毫不令人奇怪。
实际上，这些所谓的事实并不完全真实。当然，中国有大量才智超群之士，很多学生也的确刻苦努力，但是那些经常被提及的中国学术成就往往是空洞无物的。中国学术界的确发表了大量的文章，但这仅仅是为了达成政府设定的出版数量指标。这些中国人编写的鸿篇巨制（如果以被其它学者所引用的频率来衡量）质量低劣，令人惊叹的庞大数量工程学毕业生也早已被彻底揭穿了真相。有些数据来源不明，很多“工程师”按实际水平来看只能被称作“技师”，更不用说那些中国教育体制中无所不在的欺骗和腐败现象。
简言之，有关中国学术崛起的报道总是令人半信半疑。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有一天我看到了《纽约时报》上的一篇报道，题目令人颇为不悦：《最新大学排名中，美国下降，中国上升》。文章引用了《时代高等教育杂志》对全球大学最近的研究结果，这家杂志是鲜有的几家每年给全球高等教育机构排名的组织之一。以下是文章摘录：
亚洲高校是最大的赢家，中国、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的大学排名纷纷上升，还有以首尔国立大学为首的所有韩国大学，它从第124位上升到第59位。排名编辑Phil Baty说：“多年来我们一直在谈论亚洲的崛起，这才是第一个可靠的经验性证据。”
咱们暂且不理会澳大利亚应不应该被算作是亚洲国家，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观点有些耐人寻味。仔细观察这个排名就会发现，的确，亚洲大学的排名是在上升，但有趣的问题是，这些大学都位于亚洲哪个国家？
在中国学术迅速崛起论调的影响下，你或许会期待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学占据了排名中的大部分位置，可事实并非如此。在排名前400所的高校中，有57所大学来自亚洲，其中有9所来自中国大陆，也就是四百分之九。排名最高的中国高校是北京大学，位于第46位，仅次于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
但是这并不说明所有的中国大学都在学术排名上有所突破，仔细看看其它地区的排名你就会发现这一点。台湾在前400所高校中占据了7个席位，小小的香港最令人刮目相看，占据了6个席位。那么，为什么这两个人口数量只占中国极小部分的地区，入选前400名高校数量的总和会超过中国大陆呢？
部分高校排名如下：

让我大胆地猜想一下：这或许和这些大学所在地区的社会性质有关。尽管香港人民无法正常选举出他们的领导人，但这个地区无疑是民主的，因为它具备强大的法治基础，以及良好的集会和争论习惯。（是的，我知道，香港在官方上隶属于中国，但是它享有极大程度的自治，并保有令人羡慕的特色。）台湾，无需更多的阐述，是一个多党民主体制。
那么，为什么说学术差异和民主性有关的理论是有道理的呢？大概因为没有信息共享和质询的自由，就很难成立一所真正从事研究的高校，而这类事情在威权政权看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准许的。高校排名调研项目的负责人Phil Baty（没错，《时代周刊》中的文章引用的就是他的话）说：“学术自由是一所世界级高校的基础，你必须让你的教授可以自由地提出问题，才能获得知识和智慧。”领会到技术和创新重要性的中国领导人投入巨额资金、大举修建基础设施，这当然挽回了一些从前的劣势。但即使在数学和科学领域，不让教授和学生自由思考，也无法让这些投资值回票价。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上榜的大部分东亚国家——日本（13所高校）、韩国（6所高校）——恰好都是生机勃勃的民主社会的原因。唯一一个例外是不起眼的威权国家新加坡，它有两所高校上榜，真是了不起啊。但这个例外其实也无关紧要，因为榜单前400名高校中绝大多数都来自西欧和北美的民主国家（美国高校占据了前10名中的7个席位、前100名中的76个席位）。
当然，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在所有威权国家中，中国大陆是唯一一个可以在高校排名中勉强立足的国家。俄罗斯只有两所高校入榜。在中东，以色列和土耳其占据了一些席位，但是沙特阿拉伯和伊朗分别只有一所高校入榜。没错，曾经作为世界知识宝库的阿拉伯国家，只有一所高校跻身世界前400。
威权政治家们或许应当仔细了解一下排名第一的学校——加州理工学院。正如Baty所指出的，加州理工学院之所以脱颖而出，不仅仅因为其创造性的学习方式（学习小组与世界顶尖科学家共同积极解决一些问题，而不是被动地聆听说教），还来源于其自由创新的精神。学生们偏爱创造性的恶作剧，甚至喜欢发疯。麻省理工学院（排名第五）也是如此，它以自己非正统的教学方法为荣，当然它也是历史上很多著名黑客的摇篮。
Baty认为，一所成功的科研学府，必须允许“学术研究凭直觉行事，任思想天马行空”。以此来看，颂扬反叛的书呆子美德的美国电视连续剧《生活大爆炸》，其主角是加州理工学院的研究生，也并非偶然的安排了。
Baty同时指出，美国和英国的高校也并非都是快乐的天堂。学费不断上升；研究经费被越来越多地限制在极为狭窄的研究方向上；为实现伟大发现而必须从事的基础研究经费不断流失。当然，还有世界各地新出现的竞争对手带来的压力。
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事实而无法抑制狂喜的情绪，恰恰相反，成熟的高校应当欢迎竞争，更不用说新的合作机会。但是，我们不能对自由质询的优秀传统视而不见，正是这样的传统让我们发展出如此众多的优秀高校。自由是思想呼吸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