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橼有罪么？细谈“中概股”挽救症结

zhixun

2012年09月10日Alex Hsu
上周，一批中国顶级科技企业家和投资人对香橼机构和其创始人莱福特发起了反击，为首的是前谷歌中国区总裁，创新工场CEO李开复。这位在中国微博拥有1,600万粉丝的企业家撰写多封公开信，对做空机构香橼研究发起了挑战，认为香橼和莱福特利用中文信息的不对称和美国市场对中概股的不信任，误导美国投资者做出错误判断，对中国搜索市场缺乏基本知识，分析贻笑大方。
香橼的创始人福莱特则回应，称奇虎公司牵头投资了李开复担任CEO的创新工场，而李开复随即予以否认。
然而，中国创投人也并非铁板一块。投中集团董事长、CEO陈颉在接受福布斯采访中称，联名公开信不如顶级投资银行出具的正面报告来的有力。对于美国市场而言，联名公开信并不能挽救中概股于水火，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让莱福特成为弱势英雄。

莱福特：可能起诉李开复和周鸿祎
前日，莱福特在接受美国科技博客TechAsia采访时，再次为自己辩护，他告诉媒体，自己在做空中概股方面“记录很好”，做空的十家公司，只有奇虎还在“正常运行”，其他都有的已经停止交易，有的则陷入了欺诈的指控。他表示自己正和律师商讨，是否起诉李开复和周鸿祎。
不过在访谈中，莱福特也释放了和解信号，莱福特说：“我只是一个投资者，不反华，也不反奇虎。我想要买入经营状况不错的企业的股票，做空那些业绩不佳的上市公司。另外，这场交锋并非是我与李开复两个人之间的对决。我们两人都希望有钱可赚。”
对于自己多次做空无果的奇虎，莱福特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他的主要观点从财务欺诈变成了对奇虎公司商业模式的讨论，莱福特说：“怎样能在搜索市场立于不败之 地？更先进的算法，就是这么简单。奇虎还需要以令人信服的方式进行搜索商业化。你知道吗，中国第一大搜索引擎百度在研发方面的投入达2.5亿美元？如果你想与之竞争，则必须加大研发投入。”
莱福特还特别指出，红杉资本的沈南鹏并不在这次签名谴责他的投资人之列。
另一种声音：香橼无罪？
尽管与李开复联合签名谴责香橼和莱福特的中国投资人、企业家已经上升至66人，但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曾经在华尔街投行、基金从业多年的投中集团董事长及CEO陈颉告诉记者，从美国资本市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联名信不如顶级投资银行出具的正面报告来的有力。
“总的而言，华尔街非常精明，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我觉得所谓中美信息不对称，某个人的恶意报告误导投资者这样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即使遭遇到了攻击，由顶级投资银行出具报告，效果要好于这样的联名谴责。”
在香港上市的恒大地产是利用投行报告反击香橼的典型，香橼研究在6月21日发布报告做空恒大地产，称其财务造假、违反中国法律，直指其是“庞氏骗局”。当天恒大股票一度急挫20%，随后以跌11%收报。次日，恒大随即展开回击，发布澄清公告，与此同时，德意志银行、花旗银行、美银美林、摩根大通、瑞信、瑞银、麦格理证券、星展银行等八大投行相继发布声明，力挺恒大地产。
4天之后，高盛发布了长达30页的详细报告支持恒大，逐条回击了香橼的攻击，重申恒大为强力买入。恒大地产在7月13日股价就回到了4元以上，恒大内部人士表示，“这次做空方没有从交易中赚到什么便宜。”
莱福没有否认自己利用报告在股票市场上进行做空交易，“当然，我投的都是自己的钱。”
然而，做空某只股票并非轻而易举，“中国股市没有做空机制，所以公众并不了解，其实做空比做多承担更大风险，做多的风险最高是全部亏损，但做空的风险可能是无限的，如果股价没有如期下跌，反而节节上涨，做空者的损失会非常大，所以很少有人会胡乱的恶意做空。”陈颉表示，“美国资本市场总体来说是非常高效的， 他们一旦发现机会，重新介入市场的速度很快，只要这支股票有价值，做空机构的攻击就不会有很大效果。比如奇虎360。”
和香橼冲突激烈，并被认为主导此次联名谴责的奇虎360，确实让莱福特的声誉受损。从2011年11月到12年2月，香橼研究先后5次发布报告做空奇虎360，但是效果一次不如一次，2月23日香橼称奇虎360财务造假的报告发布后，360股价盘中震荡，收盘时不降反升。而许多在美国的科技博客、记者和撰稿人都转而质疑香橼 “丧失了可信度”。
陈颉还表达了对类似“舆论反击”的担忧：“这样商界精英的联名谴责，可能会让安德鲁·莱福特变成英雄式的人物，美国是高度法制的社会，如果真的发现他有违法行为，完全可以提起诉讼，但是指责他不道德和违法完全是两回事。类似的谴责让他落于一个弱者的地位，说不定会博取公众的同情。”
莱福特确实已经开始玩起“弱势牌”，扮演“美国投资者捍卫人”的角色，他在采访中表示：“为何要将矛头对准一个具有良好记录的 人？我在中国有一个办事机构，你们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的记录可以说明一切。事实证明，我的指责都是事实，只有奇虎没有。如果李开复的确希望帮助中国概念股，他应该说：我不会同任何误导西方投资者的企业做生意。”
做空机构需要为中概股危机负责吗？
牵头这次谴责的李开复曾表示：如果美国做空机构不断抹黑中国公司，让美国股民相信中国公司都是骗子，导致中概股一蹶不振，中国名誉扫地，以后中国高科技公司如何走出国门，海外上市？
而参与联名谴责的启明创投甘剑平倾向于把做空中概股和香橼研究的行为区分开来：“ 市场是自由的，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多空。“一股一票”这是对于市场的投票权。 只要在不违反证券交易规则的情况下，卖空天经地义。”但对于香橼研究，他认为，“这次要去打的是真正的骗子，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活儿没搞清楚就干事。要有职业道德。做事不能信口雌黄，长此以往他也赚不到钱。”
与其说做空机构导致了中概股危机，不如说过去几年中概股的泡沫造就了这些做空机构的成功。甘剑平对此深有体会，“目前比做空机构更大的问题在于，中概股的整体利润下滑，原来估值泡沫过高，竞争环境恶劣，整体中国经济形势不好。从12%下滑到7%-8%，降速明显。”这些都导致了在目前市场上“做空反而比做多容易的多”。
常驻纽约的证券分析师李君蘅见证了过去几年中概股泡沫，2010年秋季，一位掌控数十亿美元的美国对冲基金经理在买入学大教育、学而思教育及环球天下教育IPO的股票时，向她解释了自己的动机：“我根本无法说出这三家公司之间有何区别。但它们都是中国教育公司，而这是目前最为热门的投资板块。”当李君蘅表达对这三只股票能否保持高成长性的担忧时，他反驳：“这没关系。大家都在争相打电话给这些公司的承销商，希望申购到这三只新股。这意味着这三只股票上市后首个交易日会大涨——就像新东方那样。”
像他这样的基金经理并不了解这些公司的基本面，因为这对他不重要，他是在进行趋势投资，这种操作方式让他可以在IPO首日轻易获得高额的即时回报。类似这样对于中概股的操作方式过于普遍，催生了过去几年的中概股盛宴——缺乏管理经验和上市条件的公司轻松登陆美国，享受高市盈率。在李君蘅看来，投资银行的贪婪、部分私募股权基金的过度包装和美国投资者投机心态都需要为此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