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理财投资者还能不能过好这个年？

zhixun

章家敦  福布斯专栏作家
2014年01月21日


上周五，中国官方媒体报道说，中诚信托有限责任公司（China Credit Trust Co.，以下简称中诚信托）向投资者发出警告，在该公司的一款理财产品于1月31日马年大年初一到期时，他们可能无法得到兑付。
中国工商银行山西分行向其客户代销了中诚信托的这款产品。这家全球资产规模最大的银行上周四表示，它不会为具体产品的投资风险兜底，该行在接受路透社电话采访时表示“完全不存在将由工商银行承担主要责任这种情况。”
这款被称为“2010年中诚-诚至金开1号集合信托计划”的投资产品为什么濒于违约呢？这应该并不神秘。中诚信托把销售这款产品所筹到30.3亿元资金贷给了非上市煤炭企业——山西振富能源集团（以下简称振富集团）。这家煤炭公司有可能为这笔贷款支付差不多高达12％的利息，因为中诚信托向投资者承诺的年收益率为10％——为目前银行一年期存款利率的三倍多，而且中诚信托无疑还要从中抽走一大块提成。
振富集团无疑急需资金。该公司的一位副董事长已经因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而被捕，这无疑是想要通过非常规渠道筹集资金。不管怎样，该公司获准借款，而这家公司早就应该被阻止融资——报告显示，该公司已经积累了59亿元债务。据一家中国报纸报道，振富集团早已宣布破产，其资产不到5亿元。
这款“诚至金开”产品并不是第一款因面临无力偿付风险而陷入困境的理财产品，但中国政府当局最后总是设法为投资者兜底。中信信托在2013年向湖北某钢铁企业提供贷款融资的一款理财产品就是如此，而一个神秘的第三方担保曾经拯救了华夏银行的一款理财产品。中国工商银行苏州分行销售的一款投资产品也以同样的方式得到了兑付。
到目前为止，中国还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理财产品违约——除了曾经在兑付时间安排上出的一次问题，因此这款“诚至金开”产品可能将成为理财产品违约的“天字一号”。若果真如此，那么它将抢在另一款理财产品之前夺魁，而这款理财也是为了向一家山西煤炭企业——联盛能源集团——提供贷款融资。吉林信托公司把提供给联盛集团的贷款打包成一款理财产品，然后由中国资产第二大的银行——建设银行代售给其客户。联盛集团已经破产，看来那款理财产品的持有人将不会获得全额兑付。
只要是理财产品发生违约，无论涉及的是联盛集团还是振富集团，都可能会对中国的银行系统乃至整体经济造成极大破坏。总而言之，自2008年年底以来，中国的经济增长一直依赖于超宽松的信贷，这些信贷首先通过诸如工行和建行等国有银行的渠道提供，然后再包装成理财产品，这样使得国有银行得以规避信贷风险。一旦以理财形式从投资者向不可靠借款人输送资金的这条桥梁发生中断，就会在中国引发巨大震动，促使市场利率大幅飙升或者信贷急剧收缩，很可能两者皆有。结果会如何呢？最好的结果也得是历时几十年的苦难，我们在日本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泡沫破灭之后就目睹过这种情形。
大多数分析师并不担忧理财产品发生违约。他们的理由是，中国人民银行（中央银行）正在鼓励振富集团的相关产品发生违约，以此让投资者学会了解风险，而这样的教训将有助于改善全国信贷配置状况。此外，他们推断中央当局绝不会允许一起违约事件威胁到整个系统。
有观察人士按照常理推断说这：“要想出现市场崩溃，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市场。”可中国并不存在这个市场。相反，中国的信贷配置是由政府的技术官僚们来决定。
这种说法倒是没错，因为中国领导层有权阻止自然的经济修正，而且就是这样做的。而正因为他们这种做法，使得潜在的失衡愈演愈烈，而随着潜在失衡的恶化，未来不可避免的修正就会变得更加剧烈。经济低迷这种东西虽然不为中国政府所喜，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样可以让中国相对轻微的阵痛为代价，作出相应的调整。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官方数据显示，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上一次同比缩减的情况发生在1976年毛泽东去世那年。
为什么中国下一次经济修正的严重程度将会具有重大历史意义呢？因为中国领导层将会一直阻止调整，直到他们无能为力的那一天。当他们不再拥有这种能力时，那就是系统崩溃的那一天。那时他们就无法采取任何措施来阻止经济直线下滑。
正如去年6月和12月银行间市场相继发生流动性紧张的情况所表明的那样，我们目前几乎正处于那个临界点。正如分析师所说，在去年6月和12月，中国央行并没有试图收紧信贷，只是没有增加流动性。这种流动性补充的不力导致银行间市场利率飙升，于是有些银行的同业拆借便发生违约。面对随后发生的危机，中国央行两次都做出了让步，向各大国有银行和经济注入更多的资金。所以，中国领导层去年曾先后两次向我们表明，他们现在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意愿——来应对他们所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失控的债务创造。
有传闻称，山西地方当局要么筹措到现金，从而让联盛集团可以偿还其贷款，要么迫使各大机构对由吉林信托销售的那款理财产品进行延展。同样，也有人认为，工行尽管发布了“我们不负责”的声明，但也会向“诚至金开”产品的投资者给予补偿。还有人说，中国资产第三大的信托公司——中诚信托将会向投资者兑付部分资金。而这将会避免一起历史性的违约，并且推迟问题的清算时间。如果当局设法这样做的话，那么他们很有可能闯过振富集团这个坎。
即使中国政府确保1月31日没有发生违约，我们也不应该感到解脱。正如振富集团继联盛集团之后那样，在振富集团之后终究会出现另一场理财产品借款人濒于违约的灾难。而且还有像许多联盛集团和振富集团那样的公司。截至去年年底，可能总计有11万亿元资金投放在理财产品上。
而与此同时，中国的货币供应和信贷仍在持续扩大。去年，市场密切关注的广义货币M2供应量同比增速仅为13.6％，与2012年的13.8％相比有所放缓。乐观者表示，中国正在对自己的信贷上瘾症加以控制，但其实并非如此。事实上，去年信贷规模至少扩张了20％，同时资金大量流入没有被传统统计数据所测量的各种新渠道。因此这看上去要比2012年的信贷扩张还要厉害。
即使去年信贷扩张有所放缓，但银冠资产管理公司（Silvercrest Asset Management）首席策略师帕特里克·霍瓦内茨的（Patrick Chovanec，中文名：程致宇）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应该心存忧虑。正如他今天撰文所述：“仅仅查看信贷同比增速的下滑，有点像是认为，如果我在喝了一小杯伏特加之后再喝一品脱啤酒的话，那么我实际上采取了自我节制的举措，因为我喝酒的酒精度数在降低。”

译 陈玮 校 李其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