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中国走向现代的奋斗》北伐与内战（3）

zhixun

译者：罗什  原文作者：Jay Taylor
发布：2012-12-01 09:36:12
一名俄国顾问描述蒋介石“自负、沉默、雄心勃勃”，但断定如果“赞美得恰到好处”，如果“以平等待之，并且绝不显露想要从他手里夺取丝毫权力”，很多事情他都会同意。尽管如此，季山嘉仍公然蔑视中国军事同僚。他写道，他们“完全不懂兵法”。冲突势所难免。早在1926年1月，蒋开始记载他对新的俄国顾问主任及其副手的嫌恶：“我以诚往，彼以诈来。”在季山嘉“语多讽刺”之后，蒋再次抱怨俄国人“侮弄、疑忌”。
蒋介石和苏联顾问争执的原因之一是蒋计划尽早全面北伐。虽然国民革命军有八万五千名士兵和大约六万支步枪，敌对的军阀可能有十倍的军力。蒋确信勇气和信念终会赢得胜利。然而斯大林反对及早北伐：他仍担心日本的反应，并知道中共还需要时间发展。
与此同时，上海的西山会议派成员散布谣言，在广州制造疑云，谣传中共、汪精卫、俄国人阴谋倒蒋。蒋的部下告诉他：反蒋传单在广州出现，显然是共产党的手笔。蒋从此开始在日记里批评共产党，例如有一天写道，国民党内的共产党员“共产分子在党内不能公开，即不能开诚相见”。蒋很快开始觉得自己“独斗前虎后狼”。他写道，政治生活“犹如地狱”。
就在此时汪精卫指示蒋介石前往莫斯科，和苏联商讨他的北伐计划以及他与季山嘉不和的问题。陈果夫的哥哥陈立夫刚从美国学成归来，现在是蒋介石新的机要秘书。陈立夫后来写道，蒋并不想去莫斯科，但觉得他必须遵守国民党和孙中山的信条，以党（指汪）领军（指蒋）。根据陈立夫，3月18日午夜过后，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一位浙江委员秘密警告蒋，中共和俄国人正密谋倒蒋。
次日，革命军中山舰异动（舰长是中共党员），蒋介石得知后认为可疑，并且汪精卫两次来电询问蒋当日行程。根据陈立夫，蒋担心此为“陷阱”，并决定乘车离开广州，前往效忠他的第一军驻地。蒋在路上决心对抗共产党的威胁。他与第一军的高级将领彻夜讨论此问题，并且在3月20日凌晨4点下令全广州戒严，逮捕中山舰舰长和其他大约50位共产党人，包括周恩来。蒋的第一军解除了广州共产党工人纠察队的武装，并且没收了苏联顾问团警卫的武器。
当天下午，已遇害的廖仲恺的遗孀何香凝冲进蒋介石的总部。“你疯了吗？”她问道，“你想向帝国主义投降？”蒋知道孙中山过去坚信蒋认可文官统治，他“扑在桌上哭得像个孩子。”
事后苏联的报告似乎证实，蒋怀疑汪精卫并非毫无理由。莫斯科在那个时期不太可能想推翻蒋。种种迹象显示，斯大林和鲍罗廷都认为蒋有点像雅各宾：近乎共产党员，接受共产国际在国际而非国内问题的权威，说不定哪一天临门一脚成为共产党员。1927年4月初，奉系大帅张作霖占领苏联驻北京大使馆，没收的文件并未显示苏联在1926年3月图谋倒蒋。俄国内部的报告断定：苏联顾问急于建立权威，并已引发怨愤；但也暗指汪精卫“在中山舰事件前后联合他人反蒋”。
尽管中山舰事件的真相不确定，蒋介石后来也相信舰长并未涉入，蒋抓住此机会，不仅确立了国民党在中国的全面权威高于苏联顾问，阻止了共产党渗透国民党，也确保了他在国民党内连同革命运动的领导地位。然而蒋不希望被认为是靠政变才实现这些目标，因为这违反了孙中山的信条，而且违背他诚信和荣誉的誓言，还会危及苏联的援助。因此蒋立即采取行动，向俄国人保证一切如常。事件当天的下午，蒋撤回了包围苏联顾问团的部队，并向其致歉。他还撤回看守工人组织办公室的士兵，并释放其他大多数被拘留的共产党人，包括周恩来。汪精极其愤怒，认为第一军团除外，他可以集结所有军队反蒋，但失望地发现各军军长强烈反共（除了一位或至多两位例外）；他们欢迎蒋限制中共和俄国人。
国民党执行委员会很快就核准了蒋介石的行动，包括蒋取代汪精卫军事委员会主席的职位。此外，执行委员会正式提议，“鉴于目前情势，左派同志应暂时离开”。汪以急病为由很快前往上海，然后转赴法国。蒋向苏联驻广州高级外交官索罗维耶夫（Solovyev）保证，他的行动不是为了终止国民党联俄容共。蒋要求鲍罗廷和布吕歇尔尽早回来，鲍已暂时返回莫斯科。索罗维耶夫同意，并表示他会命季山嘉返国。
蒋介石也逮捕了一些国民党保守派军官，并致黄埔军校一封公开信，表示他和孙中山一样，认为革命阵线不容共则不能团结力量。苏联考察团团长布勃诺夫（A. S. Bubnov）正好在广州，他断定蒋愿意并且能够“与我们合作”。虽然中共现在已有三万党员，短期内仍无希望夺权，斯大林和共产国际意见一致：中共应该继续与国民党统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