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拥堵是人力资本太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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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库By 傅蔚冈
从世界各个国家的经验来看，通过提高汽车使用的成本来降低汽车出行的频次来解决交通拥堵，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提高汽车使用的成本存在着增加车辆购置税、提高油价和提高停车费等方式。不过从各个国家的实践来看，除了极少数城市和地区使用车辆购置税，绝大多数的国家和地区都是通过提高停车费来实现。
也正是如此，很多学者也在呼吁国内城市应该提高停车费。事实上，不少城市也都在提高停车费的价格。北京自2011年4月1日起调整非居住区停车场的收费标准，根据新的收费标准，三环以内的停车费将上涨到10元/小时。10元/小时的价格与此前的价格相比当然涨了不少，但是如果与其他世界城市相比，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以纽约的曼哈顿为例，一般的停车场要20美元/小时，大型的SUV则要30美元/小时。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民众抱怨价格太贵了。而且从实践来看，三环内10元/小时的价格也执行得非常不好，很多车场可以讲价，而路边随便停车也无人管理。这样做的一个后果是：路面交通状况也就没有随之转好，首都依旧是“首堵”。
为什么一个旨在解决交通出行难为宗旨的涨价会遭受社会反对？对此，大致有以下几种解释：一是国人还不习惯为服务付费——我们愿意为大量的固定资产付出高昂的价格，但是还没有为服务付费的习惯，因此一旦要求提高停车费，马上就会引起民意的高度反对；二是提高收费对解决堵车问题并没有帮助，因为庞大的公务用车对价格并不敏感；三是停车收费对社会管理的水平要求较高，而目前的管理水平没有跟上。
这些解释似乎都很有道理，不过解释力都不强。第一，不习惯为服务付费，这只是一个现象，那么造成这个现象的根源在哪里？第二，姑且不论提高停车费会不会对公车造成影响，但是对私家车来说影响是巨大的。只要私家车的出行频次能够改变，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改善了路面交通。而且，从事实来看，提高价格对公车也是有影响的。否则，就解释不了为什么最近很多政府机构开始车改——这表明政府机构也是受到预算约束。至于第三点说价格调整对社会管理水平要求较高，这个理由更加不沾边——目前中国公共领域存在的哪些问题是与社会管理水平无关呢？
在讨论提高停车费价格之前，我们必须要明白停车费的价格形成机制。如果没有弄明白停车费的价格形成机制而匆忙提高停车费价格，自然会遭遇市场或明或暗的抵抗：如果定价低了，那么就是停车场拥挤，找不到停车位；如果高了，那就会出现大量的灰色停车场，或者是像北京等地出现的停车费打折现象。
那么，停车费是如何决定的呢？在目前的收费体系中，存在着占用公共道路面积的停车场和收费型停车场两种。还是以北京为例，前者实行政府定价，后者是企业自主定价。从实际来看，一般是道路停车场收费低于企业自建的停车场。不过，由谁来定价并不重要，更为核心的问题是，这些价格是依据什么样的标准来制定？是地价，还是其他？
从表面来看，停车场的价格似乎应该是由地价决定。比如说，公共道路上的停车场并不需要额外成本，所以其收费往往低于企业自建的停车场——很多居民区附近的停车场甚至免费。不过，仅仅凭此来断定停车费就是由地价来决定，这未免过于武断了。由地价决定租金价格，从本质上来说，这还是一种成本决定论，即商品或者服务的价格是由其成本来决定的。成本是商品价格的一个重要组成因素，但决不是最为重要的因素，至少在停车场收费上是如此。
一个可供提高的佐证是，为何在北京市市中心的地产价格和纽约相比相差不大——甚至在某些区域还是北京价格稍贵，但北京的停车费价格却远低于纽约：在纽约曼哈顿的核心区域，20美元/小时并不少见，但是在北京，绝大多数的价格都在10元-15元左右。为什么两者之间存在着如此大的差距？
停车费价格主要不是由服务提供方的成本来决定，而是由使用者的支付能力决定。正是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房价比肩欧美的地区，其停车价格却远远低于对方——因为中国车主的收入水平明显低于欧美。其实，与停车费相类似的就是中国的房屋租售比：虽然中国以房产为代表的固定资产价格已经和欧美不相上下，但是房屋租金价格却远低于它们。为何？还是因为收入水平低的缘故，因为租金支出无法获得金融杠杆的支持，只能够量入为出。
如果你有一万美元，在纽约曼哈顿能够在价格为20美元/小时的停车场停500小时。但如果是在北京，1万美元就可以在15元/小时的停车场停4333.3小时。如果说时间就是金钱，那么明纽约人500小时和北京人4333.3小时的价值相当。换句话说，纽约人的时间成本是北京人的8.7倍。
如果这个解释成立，我们就不难解释城市拥堵的形成原因：因为时间成本比较低，所以很多人能够忍受得了拥堵而不去使用比私家车更便捷的轨道交通。假设他的时间成本太高，那么一定忍受不了自己开车拥堵在路上。换句话说，中国的交通拥堵是因为中国人力资本太低所致。
所以，我们就可以明白为什么单方面提高停车费并不能够解决交通拥堵：因为收入太低，很多车主并不愿意为之付费，而停车场的经营者也会通过降价等方式来招揽顾客。更进一步说，假设政府能够单方面地提高超过收入水平的停车费，实际上就是在扭曲市场的价格形成机制。
很多人——包括我在内的学者都说中国城市之所以拥堵是因为价格机制不发挥作用，因此呼吁要通过涨价的方式来解决交通出行难问题。不过如果明白了停车费的形成机制后，我们就可以明白，中国之所以拥堵，恰恰是价格机制发生作用：因为大家的人力成本很低，所以宁愿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也不愿意提高停车费。换言之，解决交通拥堵的首要问题在于提高居民收入，这样的结果，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本文选自 思想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