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创新魔咒：美国国家首席技术官访谈录

zhixun

托德·帕克阐述了美国政府如何通过公开数据这一举措的威力，挖掘深藏于政府内部众多创新和创业人才。
2012年6月  Eric Braverman和Michael Chui

如今的创新不是由技术推动，就是由技术支持的。这个道理托德.帕克一定不陌生。今年三月托德卸任美国健康与公众服务部的首席技术官一职，即担任美国国家首席技术官。作为麦肯锡政府咨询业务系列文章（请参见附文：关于该系列文章）的一部分，我们对托德.帕克进行了访谈，他阐述了如何创造性地使用IT和数据，为公众谋福利。托德在美国健康与公众服务部的成果包括推出面向消费者的网站HealthCare.gov，以及推行鼓励使用公开政府数据，开发创新应用。麦肯锡的Eric Braverman 和 Michael Chui在华盛顿对Park进行了访谈，并向他了解美国政府加速创新的计划。

麦肯锡：创新是您的新岗位的重点。但是一些人认为，美国政府缺乏创新，再加上今年是选举年，要做些事可能会困难一些。您在奥巴马政府看到哪些创新？
Todd Park：美国政府在做大量的创新工作，我认为最重要的动因是政府支持公开创新的理念，即释放私有企业、学术界、非营利行业和公众的力量，要比政府尝试亲力亲为管用得多。事实上，在各个领域都出现了很多值得一说的例子。
一个例子是健康数据举措，这一项目在2010年由美国健康与公众服务部和医药局共同建立，我有幸参与其中。我们希望模仿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处理气候数据上的方法：提供可下载的数据、机器可以阅读的格式，从而催生各种产品和服务，例如，气候网站、天气应用、气候保险，为美国人民带来了福利，并有助于经济增长和创建就业机会。
健康与公众服务部及其兄弟机构有很多数据：与社区健康有关的数据、医疗服务机构的质量数据、药品数据和理赔数据等等。我们的想法是做三件事：首先公开以前没有公开的信息——或者向公众开放，或者向资质合格的群体开发，当然，这些公开将严格保护数据的隐私。
其次，我们将数据做成开发人员可以使用的格式。美国健康与公众服务部曾经只以图书、PDF和静态的网站形式提供数据。我们必须将其转变为“液态数据”，并且可以阅读的数据，通过程序应用界面可以进行访问。
再次，告诉企业家和创新人士这些数据可以访问并使用。为了此，我们运用了政府不常使用的方法。从2010年开始，美国政府举行网络信息发布会、见面会和称为“数据嘉年华”的分享会。
麦肯锡：您使用“液态数据”一词，应该指的是可下载，并由第三方使用的数据。您能举些例子说明哪些数据向公众开放，但不是液态数据？
Todd Park：在健康与公众服务部，我们有美国所有社区诊所的在线目录。人们上网后输入邮政编码，就可以看到一个显示你所在地所有社区诊所的HTML页面。从理论上说，第三方开发商可以编写爬虫程序，抽取并采集数据。但是实际建立过爬虫程序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将它用在关键活动上。所以，我们将数据做成可下载文件，提供公开下载，第三方开发人员可以将数据上载到自己的平台。
再如，还有称作iTriage的移动和网络应用，人们一旦输入病症，它就能找出当地最好的医院，并帮你预约。iTriage上载了我们的社区诊所目录。一年内，11.5万名美国人通过这一应用，和社区诊所建立了联系。
麦肯锡：您刚才描述的很多项目需要改变政府和公民的行为。要做到这点，有哪些最成功的技巧和激励措施？
Todd Park：我认为“数据嘉年华”是关键。我们在健康与公众服务部的方法是，召集高科技和医疗保健领域的40位领军人物，向他们出示大量的数据，然后问他们：“如果你有这些数据，会怎么用？”
他们进行了8个小时头脑风暴。会议结束时，我们邀请他们参加90天后举行的“数据嘉年华”，并要求提供出头脑风暴的成果。“数据嘉年华”对产品和服务的两个要求是：必须能够提供具体价值，并建立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而不是为了展示学术或理论化的东西。这些创新家90天后带来了20多个全新或升级的产品和服务。
“数据嘉年华”有两大重要影响。第一，鼓励创业家和创新家的参与。第二，它提供了开放更多数据的“能量”。一些政府工作人员对此持观望态度。他们虽不反对，但以“手头工作已经够多，为什么还要做这个？”婉拒。在我们的要求下，他们出席了“数据嘉年华”，当看到创新家在短短90天内，就将公开数据转变为功能强大的新产品和服务，他们都震惊了。
麦肯锡：但是公开某些数据会比较敏感。您会鼓励那些看似比较高风险的政府部门开放数据吗？
Todd Park： 就就需要了解并尊重保护数据隐私，这很重要，而且可以做到。我们放在HealthData.gov上公开的医疗保健数据，所有人都可以下载，不会引起隐私问题。这些信息关于如何控制你的哮喘、医院的质量，以及各个社区的吸烟率等等。
涉及隐私的数据当然不能随便访问。开放医疗保健数据包括蓝丝带项目，这是由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和健康与公众服务部及国防部合作的项目，允许退伍军人及军方访问加密的网站，必须认证自己身份，然后单击蓝色按钮下载自己的数据。也就是说，我和你都不能访问琼斯太太的数据，只有她本人才可以。
麦肯锡：您是如何推广项目？很多机构可能会说：“我很愿意将数据流动起来。但是还有很多别的项目得做。应该如何开始？该从哪里开始？”
Todd Park：健康与公众服务部只花了极小一部分精力和费用完成了我刚才谈到的推广工作。数据已经在数据库中。对于市场推广，我们没有大笔支出，只是通过见面会、网络发布和“数据嘉年华”。
2010年的“数据嘉年华”大约催生了20个全新或升级的应用或服务，2011年50个，今年已经有230家公司报名参加。纳税人没有花一分钱开发这些产品。美国政府没有给任何人补贴，也没有采购任何服务。只是拿出现有数据，放到公共领域，让机器可读，以很便宜的方式进行宣传。美国的企业家和创业家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余下的的工作。
我们经常谈到乔伊定律。他是太阳微系统公司的共同创始人，他的名言是：“无论你是谁，绝大多数最聪明的人为别人工作。”
麦肯锡：我们谈谈未来。您职好几个月了。您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Todd Park：美国政府正着手将健康数据克隆到其他行业，能源、交易和公共安全。例如，刚推出了政府安全数据项目，包括700多组数据，涵盖保障美国人民生活安全的方方面面：运输安全、产品安全、社区安全、消费者安全、行业安全。我们举办了首次安全数据嘉年华，邀请了40位创新家。
麦肯锡：所以，您大部分工作都是推广健康数据举措。还有其他项目吗？
Todd Park：有的。使用精益创业的理念，让创业的火焰在政府机关燃烧。政府显然不是一个初创公司，但是促发变革就最好当作初创企业看待。需要建立小型的跨职能团队，将最简单的东西投入市场，让消费者使用起来，从实际体验中学习，并迅速复制。产品更新的周期只需要几天，或几周，而不是几个月。
这和大型机构中进行变革的传统做法“瀑布流程”不同：花上6个月制定华丽的战略，花上6个月制定漂亮的运营计划，再花6个月建立系统计划。一年半后，你推出的“航空母舰”会立即沉没。我在健康与公众服务部使用的方法不是“瀑布流程”，而是反复进行，快速成型的流程，效果非常好。
麦肯锡：您如何在美国政府内推广这些操作模式？
Todd Park：今年5月23日，出台了美国总统创新伙伴计划，旨在让政府内外的创新家以精益创新团队的形式开展合作，目标是在六个月内实现重大的商业成果。
这些企业家们将从事五个项目：开放数据举措；美国蓝按钮举措—将退伍军人项目扩大到全体美国公民。“我的美国政府”—让所有美国公民通过一个统一网站，而不是1200多个网站，与美国政府进行互动。让美国政府更容易从小型技术公司采购IT解决方案的RFP-EZ；以及USAID主导的“20%活动”—使对外援助从现金升级到电子支付。
这些项目非常令人兴奋。但同样重要的是，以精益创业方式高调执行这些项目带来的文化影响。我们希望给美国政府的其他部门发出“你也可以这样做”的信号。
麦肯锡：很多私人企业的老板认为，这些项目要成功，必须要能容忍失败。
Todd Park：完全正确。我的经验也说明这一点。如果一件事做了18个月，花了很多钱后，以失败告终，这是灾难。如果三个人的团队干了4天，没弄出个名堂，这完全可以接受。不是这样吗？精益创业模式是你可以接受的最佳风险管理方法，失败的成本很低。
事实上，我认为比灾难性失败更危险的是碌碌无为。至少你可以认识到灾难性失败，而很多“瀑布流程”甚至没给我们失败的机会，它们只是制造平庸和平稳。令人讽刺的是，使用“瀑布图”恰恰是为了帮助我们管理风险，但这很可能是实施变革最危险的方法。要等18个月才能和客户接洽？这简直是疯了。
麦肯锡：假设您成功地激发了政府内外的这批创新家。您将如何培养政府职员这方面的能力？
Todd Park： 有很多工具指导如何开展精益创业的方法。我们也考虑过辅导，从来自政府或私人行业中有经验的人那里学习，这也是积累经验的重要因素。
但我的假设是，关键不在培训，而在发出信号，去做人们直觉认为是对的事情。美国政府中有很多聪明的创新家和有天赋的企业家。他们认为政府现在的做事方法不是最明智或最优的，如果得到可以进行变革的信号，他们就会去做。为他们提供案例分析，原则和工具会有帮助，但是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你只需要破除他们心里的魔咒。
这就是我想留下的成果：宣传美国政府能够以精益创业模型进行改变，并破除政府内很多极具天赋创新家的创新魔咒。

作者简介：
Eric Braverman是麦肯锡华盛顿分公司的董事。Michael Chui是总部设在旧金山分公司的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的资深研究员。
注释：
1 美国国际开发署
本文译自： “Unleashing government's 'innovation mojo': An interview with the US chief technology offi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