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中国走向现代的奋斗》北伐与内战（2）

zhixun

译者：罗什   原文作者：Jay Taylor
发布：2012-11-30 09:30:16
现在国民党的决策权掌握在两个人手里。汪精卫是政府的领导人，国民革命军的首席党代表，最有名望的国民党反清革命元老。蒋介石是汪属下的军事首长，并兼任黄埔校长和广州卫戍司令。两人似乎都是坚定的国民党左翼。汪精卫外向、健谈，而蒋介石内省、拘谨。根据鲍罗廷，汪“一旦得知真相便能理解别人、明白趋势”。但被要求“负起责任时往往会退缩。”
汪精卫行事为人极具说服力，但“抑制不住对权力和名声的渴望”。鲍罗廷、李宗仁以及其他人认为汪不可靠，而且不够坚定。鲍罗廷表示，对照之下蒋介石虽然学识有限，但“勇于承担责任”。李宗仁在几十年后（在他与蒋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决裂之后），把蒋介石描述为“狭隘、偏袒、固执、狡猾、多疑、嫉妒”，但李承认，“蒋喜做决定”。
固执（或坚定）和果断，其实普遍认为是蒋的主要特质。蒋刻意培养、实践这些特征，并且将其投射于世，虽然在今后多年，他也表现出是位务实的妥协者：只要蒋认为谈判解决问题在战术上是明智的，他会放弃己见并且对军阀、日本人，共产党、美国人让步。狡滑和多疑是蒋当代的成功政治领袖常见的标志，他也不例外，并且这些特性随着他从政日久而更显著。尽管如此，蒋坚信自己的诚意和精明，却使他不仅容易相信奉承、赞美，也容易相信别人崇敬、善意的姿态，以及别人妥协的提议。蒋本质上不是愤世嫉俗的人。
在许崇智下台之前，蒋介石已逐步晋升，而且本人没有玩弄政治阴谋（包括真的或被人怀疑的）。在此前，蒋也不搞派系（非常年轻的黄埔校友除外）以累积政治人脉或进行政治游说。此外，蒋似乎是个拥有权势但异常节制自己野心的人。蒋在政治上的劣势包括他是浙江人，而国民革命军绝大多数官兵均来自广东、广西、云南、湖南（第一军例外，许多成员是黄埔校友和学员）。
元老廖仲恺、胡汉民、许崇智将军退场，以及共产党人持续崛起，国民党裂隙出现。1925年夏天，戴季陶出版了两本小册子，指控共产党是外来的、“嘲笑中国固有价值、威胁社会秩序”的激进主义。
戴季陶还写给蒋介石一封长信，重申他担心共产党渗透国民党的后果。蒋大为激怒。他感叹戴和其他老友已变得“陈腐和落伍”。
蒋介石越来越热心于其下政工人员的动员工作，周恩来率领的这些军官大多为共产党员。蒋甚至任命周为最效忠的第一军旗下第一师的党代表。这个任命和蒋同时期的日记共同显示，蒋事实上思想仍然非常左倾，相信苏联是同志并且休戚与共：推翻全球帝国主义与统一中国。但蒋拒绝共产国际干涉中国内政。这种态度在10月凸显出来，蒋很快就同意15岁的儿子蒋经国到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大学”学习。同月，在彻底打败陈炯明的庆功宴上，蒋在中、俄国军官面前赞扬俄罗斯的民族精神、共产国际的力量及其反帝国主义革命之使命。他表示，如果中国不能联合世界所有的革命党人，中国革命会失败。
但是国民党内部的间隙日益扩大。11月，包括戴季陶在内的一些不满的国民党大老，在北京附近的西山举行部分出席的中执委会议。他们投票将共产党逐出国民党，解雇鲍罗廷并且解散中央政治委员会。蒋在私人信件里谴责了西山会议派人士，认为革命迄今之所以失败，正因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傲慢和腐蚀人心的嫉妒”。同月，他告诉黄埔学员“吾为三民主义而死，亦即为共产主义而死。”与此同时，蒋越来越受青年的欢迎。1926年1月，国民党在广州召开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蒋介石穿着尔雅的披风现身会场，“引人注目”。在一位共产党领导人张国焘的眼里，蒋传达了“重要军事砥柱”的形象，有“鹤立鸡群”之势。
国民党大会代表有三分之一是共产党员，蒋介石首次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国民党党务工作者有70％是共产党员，国民革命军的876位党代表有75％是中共党员。根据共产国际的文件，黄埔招募最初几期学员的时候，蒋甚至建议俄国顾问将所有党代表的名额分配给共产党，虽然共产党在国民革命军其他的官兵中仅占少数。一位俄国顾问警告其上司，蒋对中共的偏袒“激怒了国民党的各级将领”，并可能适得其反。
与此同时，俄国官方顾问团在广州的人数迅速扩张。六艘苏联船舰定期运送石油、武器、甚至拆卸的飞机至广州。俄国华南使节团向苏联驻北京大使馆报告，自夸是革命军实际幕后操作的参谋总长。“国民党现在的形式”，报告说，“是我们创造的••••••我们提出的方案没有不被政府接受的”。11月，化名为季山嘉（Kisanka）的古比雪夫（N. V. Kuibyshev）将军取代布吕歇尔成为苏联军事顾问团团长。季山嘉在1月给莫斯科的报告里暗示了苏联顾问团的终极目标：现在还无法“完全控制”国民革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