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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谢立文:我还不够麦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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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hixun
时间:
2012-8-6 13:14
标题:
谢立文:我还不够麦兜
南方人物周刊By 施雨华 实习记者 吴玉光 詹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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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8-6 13:14 上传
坐标:北角,香港。从港铁炮台山站出来,沿英皇道走几分钟,就能望见对面的联合出版大厦,博善广识公司就择居于此。不知是不是出于陌生客的错觉,尽管这里离铜锣湾很近,热闹仿佛离这里很远。
电梯不大,走出来,过道更窄到不足一米。在春田花花幼稚园同学们(公仔)的围绕之中,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几分钟后,吃过午饭的谢立文从外面回来。我们进入他的办公室。这里摆着不少大陆书籍,最打眼的是两本厚重的《十三经注疏》。隔着那张办公桌坐定之后,两个成年已久的人开始一个用普通话,一个用粤语,谈论一头尚未从幼儿园毕业的猪。
之前曾拜托谢立文的助手转告,请他说粤语慢一些,以免我的听力跟不上。但他一开口我就知道,这个请求是多余的,这是个几乎不可能着急的人。
他用一队否定词描摹自己:不出街(看离岛的流浪猫狗除外)、不社交(不跟人吃应酬饭)、不唱K(一次都没)、不看小说(每年一两本,村上春树至今留在《挪威的森林》)、不去电影院(连自己的电影也不看)、不旅行(九龙都少去)。至今维持不知有没有超过5个人的朋友圈,其中包括了妻子麦家碧。
原本怀疑他藏了些没有画插图的文字,谢立文说,他从没有强烈的表达欲,那些亦诗亦歌的意蕴只是应实用而生。比如平时他不是一个爱说笑的人,但需要的话却也可以给你上一份“鱼丸粗面”。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天分,我好像不太需要学习任何事,需要的时候我就会有的。我不懂动画,对导演、分镜一点认识都没有,但我要做就做了;我连剧本格式都不懂,一份完整的剧本都没见过,也没问别人就写了;音乐也是啊,要填词那我就填;我不是个故意讲笑话的人,但是,故事要好笑,就写好笑啰,故事要悲伤,就写悲伤啰。我并不会悲天悯人,也没有特别喜欢小孩子,我很中性的。”
和麦家碧创作麦唛麦兜这对小猪,最初是出自于商业目的:推广他们制作的贺卡。不料漫画后来居上,随之又加入电视、电影,生意越做越大。自麦兜诞生那天起,所有的生意,出版公司,电影公司,周边产品公司,能做的都是自己在经营。“本来最简单的赚钱方法是把麦兜授权给别人,现在并不是这么做。”
创作漫画,他跟麦家碧,或者再加一个人帮忙排版,3个人就能做完。动画牵涉的人和事多出许多。第一部电影《麦兜故事》有几百人参与,最新的《麦兜当当伴我心》光唱歌的就超过100人,都是他跟他们去打交道。
辛苦是一回事,制作动画本身竟很无趣。“你要说的只不过是70分钟80分钟的故事,但结果用了3年时间,把自己头脑里一早就看见的东西搬出来给大家看。所以我其实不是很想做,但又觉得有人投资,无端端地让你可以去试一下新奇的东西,要推掉好像说不过去。”
所谓“新奇的东西”,就是尽管这部更像是《校长传》,麦兜只是担任幼稚园说书人的新片前所未有地好理解,却还是大放风格分裂的“异彩”。谢立文说他是一个贪食的人,不会只是翻来覆去吃自己眼前的东西。结果杨学德的异味为他所吸纳,就好像抓了只野兽,不听话地到处乱撞。不过,“能够做出一些没人见过的东西,已经是很难了。”
无论好莱坞或宫崎骏,谢立文都不肯追随。“重复别人没意思。第一个做Toy Story(《玩具总动员》)是天才,接下来谁做没分别。”他希望自己的作品独一无二,“你说它像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是诋毁。比如我也做过三维,《麦兜响当当》里的《清明上河图》全都是用三维做的,做完再把它变回二维,白忙一场。好莱坞是不会做这种三维的。”
现在他心里有两个很不同的电影剧本,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先做哪个。“我是一个连自己都猜不到的人。我经常以为自己会去做一件事,结果却做了另一件。”
而跟他聊了100分钟的我至今云里雾里,看不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尽管见过本人,更多时候也只能借力于想象。好在我跟他学了一招,就像他经常琢磨麦兜遇事时会如何反应,我开始想象他写不出稿子时会怎么办。
谢立文,香港作家、导演,《麦兜、麦唛》系列作者,儿童刊物《黄巴士》出版人。在《麦唛、麦兜》系列作品中,谢立文负责故事创作,他的妻子麦家碧负责插图。另著有《屎捞人》、《样衰阿阔》系列故事。麦家碧为谢立文画的肖像
做麦兜是福分
人物周刊:你说你创作不依靠灵感,只是反复在做同一件作品,这件作品是什么?
谢立文:一直以来我的创作都是在尝试回答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一直都在你的生命里,你的作品其实都是环绕着它的——因为解答不了——通常那种问题都是解答不了才会追问。很多观众也都问我同一个问题,怎样才能做到麦兜那样纯真、率性。而且那样做可能会受到很多伤害,损失很多利益。我回答不了,我写那么多书拍那么多电影都在问这个问题。我提出这个问题来,就像有些人会提出另一些问题。很多时候是不停转圈,从很多不同角度看:如果我是小时候的麦兜我会怎样看?升了中学我又怎样看?我死之前又怎样看?麦兜系列很大一部分是在反复试图回答一个问题:人怎样才可以不扭曲自己,同时还能面对这个比较扭曲的世界。
人物周刊:最初你先写了麦唛的故事,麦兜是他一个亲戚,作为配角出现,什么时候你意识到麦兜本身可以成为一个主角?
谢立文:其实写麦唛和写麦兜用的是不同的方法。我把麦唛当作一个演员。我有一个故事,跟着我要找一个演员,然后找到了它;就像我有一个剧本,找周润发梁朝伟来表演。麦兜不是,好像是先有它,然后才有故事。麦兜就是一个生命,它在那里,我见到一杯水,就会想如果麦兜见到这杯水会怎样。这杯水有汽的哦,“砰”一声打开时麦兜会怎么想呢?一旦麦兜进入了我的这个世界,我就会用麦兜的方式去面对生活的问题或者我想象出来的问题。全部都是,如果麦兜是在这个处境,要应付这样的问题,它会怎么反应,那个答案就是一个故事。这是完全不同的创作形式。从它进驻我这个世界开始,它主导了我好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我想可能我要讲完他的故事了。或者还没有,我不知道。我觉得还有一个故事要讲,可能在下一部电影讲。回答完那个问题,麦兜的问题我可能就答完了。
人物周刊:麦兜的电影已经拍了不少,那麦唛现在到哪里去了?如果要拍麦唛的电影,你会怎么拍?
谢立文:麦兜已经太过抢镜了,麦唛很难有多大的表现,成为一个有个性的角色。如果要拍电影,可能会变成一个新的东西。因为我没给过它什么性格,没给过它生命,所以它没有一个世界观,比较单纯、清新。因为写的时候我没那么有意识去想一个性格出来。其实好难,无端端的,我叫你画个兔子说它什么性格,不是随意可以做到的事。所以麦唛可以说是我们创作最初的练习。开始进入麦兜那个漫画世界后,慢慢给麦兜生命,给麦太生命,给阿May生命。那其实是你不断将你自己的东西放进去,跟着它长大了。
人物周刊:许多人都说自己喜欢麦兜,但他们真的愿意过麦兜的生活,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不成功的人吗?
谢立文:对同一个麦兜起码有3种不同的反应。你觉得自己是麦兜,抑或你不是麦兜但很仰慕麦兜,抑或你不是麦兜而且很讨厌或者看不起它。那我觉得,你做了麦兜,那是你的福分;做不成麦兜,起码同情麦兜或者觉得像麦兜就好了;还有就是见到麦兜就讨厌,说傻的吗你做麦兜?学得了学不了麦兜是一个问题;怎么看它又是另一个问题,一件东西你自己没有了,但你希不希望它在这个世界上保存下来?那件东西你叫它什么都好,我们很想保存,它和你的成功失败没有关系。我们大家都既肯定、认同它,但又不知为什么就让它流失了。我想麦兜是代表着某一种境界。
人物周刊:我们不说别人,就比如说你,麦兜有没有什么你自己想做但做不到的?
谢立文:有有有,(笑)我觉得麦兜是一往情深、表里一如的。这些其实我希望尽量做到,但有时都不是完全做得到。
人物周刊:你所知道的人里面,有谁比较像麦兜?
谢立文:实在不多,那差不多算入圣了。譬如钱穆,我觉得他有一点麦兜。想想他对学问那份坚毅,对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一往情深。他做好多事都失败了,国破家亡,颠沛流离,来了香港,又去台湾,再多困难都不觉得失败。晚年他盲了,已经看不了书,就听收音机,听他太太读新闻,写《晚学盲言》。我看他那部书很受感动,我觉得他好麦兜。现在我遇到一些问题,如果想知道最传统的中国人会怎么看,我就去看他的书。譬如你问刘翔应不应该继续跑下去,我就会想80岁的钱穆觉得刘翔应不应该跑下去。普通人要坚持的东西不太多,或者他坚持你也不知道,又或者他有没有坚持都没什么所谓,我不知道。所以好艰难好艰难你才可以做一个麦兜。你说我做不成麦兜那不是问题,没几个做得到的。我现在先问你有一个那样的麦兜你敬不敬佩?或者有些人他的某一部分是麦兜,可能他对他老婆好麦兜,或者他对他的橡皮擦好麦兜,我觉得你都要尊敬他这一小部分。
人物周刊:麦兜比麦唛更受欢迎是不是因为麦兜社会性、现实感更强,而麦唛要抽象一些、诗意一些?
谢立文:我认为麦唛自由一些。我不太清楚诗意的定义,觉得都有诗意,一个李白些,一个杜甫些,其中一个的诗意离这世界远一点。
人物周刊:这个时代,音乐仍然有感染力,诗歌似乎已经不太受欢迎。其实诗歌和音乐同样是不难接近的美好事物不是吗?就像小津的电影《茶泡饭之味》说,世上有些好东西是不贵的。
谢立文:香港也几乎没人读诗写诗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流行曲已经取代了诗歌。流行曲的词可能已经是今天的诗,如果写得好的话。所以我不觉得人们不需要受感动,只不过是形式问题。你说他们肤浅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但需要被感动的心我觉得是一样的。
人物周刊:我有个同事提过一个概念,叫作成功的普通人,你觉得一个人可以既普通又成功吗?
谢立文:只要快乐就算成功,但是快乐很难。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不是说我有多特别,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已经吃过一些比较大的餐。比如我做一部电影出一本书或者是唱片,对好多人来说已经是比较大的事。不是成功不成功的问题,而是我的胃口已经大了,小事情已经很难令我得到相同的满足感,所以我就有些麻烦。(笑)有人吃一顿免费午餐就好开心,我被宠坏了,写个故事自己看完都感动,才觉得开心。不是在讲风凉话,做事的台阶和压力不同了,就变成你问我普通人怎么样快乐这个问题,我已经不知道怎样回答。我自己都是受害者。(笑)
故事就是我的衣服和裤子
人物周刊:你会去看自己的故事或者电影吗?
谢立文:我几乎从来不看自己的东西,书也好,电影也好。个人生活因为工作的关系其实是有些牺牲的。那个牺牲就是那种没什么压力的,没什么目的的,可以轻轻松松做一些没什么所谓的事。现在很多时候是多了些计算。整个3年的状态,其实都是在紧张状态里,惟一最松弛的时候是同那些小动物在一起。
人物周刊:没有考虑过某天放下这些,去过自己的生活吗?
谢立文:现在其实就是在等着这一天(笑),其实我有计划的,甚至知道我不做麦兜之后做什么,都知道,所以我在等。不是说等我发达了,是等到麦兜不再需要我了,或者没投资者了,或者关于麦兜的故事我都讲完了,那我就会收了,但我觉得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人物周刊:问题是如果它始终有市场,你自己关于麦兜的问题始终没解决,难道你就一辈子只解决这个问题吗?如果别人不放弃这个故事,哪怕永远被这个故事俘虏你都不想逃脱出来吗?
谢立文:(长出一口气)这个问题真是问到我的伤心事。(笑)我不知可以怎么做。宫崎骏都生了个儿子帮他做下去,如果找到合适的人可以帮我,譬如我不用身兼这么多个职位,只是写剧本,那也已经轻松好多,但现在我要写剧本,要做导演,甚至还要理那些零散的事。我成天都有个幻想,希望有人开始接班,但香港现在有一个好大的问题,好像没什么人才,年轻一些的人不是很接到轨。可能我开始年纪大了有些抱怨,现在新一代那些年轻人,似乎不太想把时间和生命投入一件东西里面,他们似乎都是想轻松一点,而我们做的事没得轻松。
人物周刊:相比麦家碧你显然更加理性,有时你会不会羡慕她那种单纯比较本能一些?
谢立文:她教我一些东西,但说不上是羡慕,只能说各自都有岗位。她是要保持纯真才做得好那些事,我做的事比较复杂些,就要承担复杂的责任。一部电影、一个大的工程,理性或者计算其实无法避免,除非我不做了,那就是不走运啦。
人物周刊:你觉得人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谢立文:我觉得人呢,某种程度上要保持动物性,我们都是哺乳动物而已,有的时候需要坐坐,晒晒太阳,吃些东西,做爱。现在好像我们被一些所谓的文明,搞到自己进了圈套了。如果重新强调我们其实是小动物多一点,可能对大家都有好处。
人物周刊:你把自己想象成某种动物吗?
谢立文:猪啦,猫都好狗都好啊。我迟点可能会在离岛住一阵,岛上的猫狗好快乐,不会被撞死,不会被绑住,没有狗公园狗厕所那些东西,跑哪儿就在哪儿方便。那些猫跳高一些,躲在树荫里晒太阳。我当它们是榜样,我真不是讲笑话。它们做一些基本的事就能令自己快乐。如果我是一条狗,我就四只脚走路,不用打领带了;听到有狗吠,我就跑过去;有块骨头,我就叼着它;走到海滩边就把自己冲湿,走上来重新晒干。不是说应该全部时间这样,但我觉得人不要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动物,不用时时刻刻开一辆车,自己可以做很多基本的事,走走、坐坐……
人物周刊:麦家碧说你很会讲故事,但你说你的表达欲很弱,写麦唛之前,没有动过笔写故事。表达欲很弱的人怎么讲故事?
谢立文: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觉得我是个有了目标就能做事的人,没有目标就什么都做不到。我所有的才能都要针对一个目标去发挥。所以有时候我需要给你解释一样东西,我就会解释得很好;但平时我讲话,你都不会知道我在讲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实用理性,但我每次都是因为要工作,才见到我的能力。否则我就是个小动物,就是一条狗而已。就是说我遇到问题,有需要我才做人。那些狗和狗、猫和猫之间有默契的。它们的沟通从来不是汪汪汪或者喵喵喵,是你走过来我走过去,像我一动你已经知道了。整件事发生在无言的世界。
人物周刊:你会更喜欢那样的世界吗,一个不需要说话的世界?
谢立文:我根本是那个世界的人。(笑)我的世界是那一个。为什么我有时候不想听音乐?我其实想回去我四只脚的世界而已,四只脚的世界不听音乐,四只脚的世界也不讲故事,也不解释东西。那当我要做人的时候,我不就穿回件衣服,穿回条裤子,坐在这儿和你说吗?那我可能变成一个很能言善道的人,但是一脱了那条裤子,我又完全没那些东西了。所以我一直跟你说我那些东西不是学来的,也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是工作需要。
人物周刊:可不可以这么说,对没有见过你的人来说,你的故事就是你的衣服和裤子?
谢立文:可以这么说。为什么我成天见到那些猫猫狗狗,就是因为我没什么应酬。其实我是游离浪荡在不出声的世界里。
人物周刊: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流浪汉,或者你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你。
谢立文:我根本已经是。
人物周刊:已经是,大隐隐于市,大流浪流浪于公司。
谢立文:所以我为什么不是很想别人知道我的工作呢,(人物周刊:也不愿意被拍照片?)因为我真的需要有这样的空间,我到那里可以不用穿鞋,可以走来走去,可以不出声,做什么都行。那个才是大部分时间的我。我想我今天和你讲的东西,如果我不是在工作,一个月都不会讲这么多。
人物周刊:你怎么理解命运?你相不相信有些事是命定的?
谢立文:我相信是有一个大纲、一个剧本在那里,但演得好不好演员也很重要。
人物周刊:你觉得自己演得怎么样?
谢立文:(大笑)都可以啦。我的世界甚至未必是一个线性的世界,就是说未必是个过去、现在、将来的世界。这个问题比较难解释一些,就是说我那个世界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面,我们每个人都好像一直是在上面展示一些可能性,但那些可能性已经在那儿了。
关于麦兜,还有这些……
●麦兜里的春田花花幼稚园, 部分是谢立文母校的回忆。例如黄秋生配音的校长, 就是按他中学时的校长叶敬平的样子绘画。
●麦家碧坦言,画了24年麦兜却没见过真的猪。至今在麦家碧的心中,“猪”这个词对应的都是美国作家E•B•怀特的《夏洛的网》里的萌物韦伯。
●麦兜第一集里,麦太攒钱买下火鸡,最后变成怎么吃也吃不完的负担,这故事来自麦家碧的真实经历。
●从《麦兜的故事》开始,每一部麦兜电影原声碟都在香港取得了“金唱片”级别的销售成绩,在内地也取得了超过千万的手机彩铃下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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